他一把抓起茶盏便欲直掼到地上,然而残留的茶水随着他的动作溅了出
来,几点濡湿沾上他的指尖。萧凛身子微微一僵,原本一团乱麻的脑中忽然掠过了极其清晰的一幕。
飞溅的茶水沿着炕桌流淌而下,和跌落一地的碎瓷片一起漫上了她的裙角。她就那样怔怔站在原处,浑身透着无措,那样空茫无依地望着他。可他却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冷冷丢下那句冰冷的话便转身离开。
萧凛死死攥住茶盏,对自己那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恼恨不已。为何到这个时候了,他却还在想着她?还在情不自禁担心她是否会被碎瓷片伤到手,被茶水烫到?
他明明该生她的气,从此以后对她不理不睬,硬起心肠的。萧凛竭力忽视直往脑海中钻的那些想法,重重把茶盏放回了炕桌,却犹嫌不够,狠狠踢了一脚屋角的屏风出气。
屋外,程良全战战兢兢,恨不得原地隐身,免得被陛下的怒火波及。自打贵妃入宫,陛下从未有过这样暴怒的时候,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知贵妃究竟说了什么,居然惹得陛下这般大发雷霆。然而想起那位伍大夫的嘱咐,程良全只能忧心忡忡地小步趋近,道:“陛下息怒,免得伤身。”
话音一落,他便听见了里面杯盏碎裂的声音。很快,锦帘一掀,萧凛快步走出,径直向内寝走去。
程良全连忙招呼宫人过来收拾满地狼籍,自己则急忙跟了过去。
寝殿内,萧凛举目四望,却发觉处处都是容棠的影子。不论是窗边那张长榻,还是那纱帐半垂的床,每一寸地方都曾被她触碰过。他闭上眼,仿佛还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他无奈吐出一口气,不去想她,自顾自躺下却觉得胸口那团火烧得灼热。
许久,萧凛沉声唤了程良全过来,淡淡道:“去查清楚,朕不在宫中这几日,瑞安宫发生了什么,又有哪些人去过启祥宫。”
程良全见陛下面色冷肃,眸中隐见戾气,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连忙应道:“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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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棠抄完经书的最后一笔,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烟雨和岚月小心翼翼地把她抄完的手稿整理起来,准备等圣寿宴时献给太后。
两人看着云淡风轻的容棠,面上都有些忿忿不平。烟雨率先道:“娘娘,您为何不告诉陛下,这经书明明是太后不分青红皂白强令您抄的,是她自己讨要的寿礼。依奴婢看啊,太后就是记恨当初的事情,蓄意要为难娘娘。”
容棠揉着酸痛的手腕,微微苦笑:“太后既是长者尊者,她的命令我便只有照做的份,哪里敢抗旨呢?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若是不小心被人听了去,便是大不敬。”
岚月问道:“娘娘,太后究竟为何要命您手抄经书?”
容棠回想起那日的事情,轻轻叹了口气道:“自然是罚我行事疏漏,不合规矩。”
烟雨和岚月面上显出惊异之色,俱有些不敢相信:“娘娘入宫以来处处细心妥帖,从未有过行差踏错,太后为何会——”
“罢了,左右我已抄完,此事就不必再提了。”容棠笑了笑,止住了这个话题。
烟雨无奈噤声,不过片刻又忧心忡忡地道:“娘娘,太后也就算了。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陛下会那般龙颜震怒,毫不犹豫就走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容棠平静地道:“是我惹恼了陛下。”
此话一出,烟雨和岚月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在她们看来,自家姑娘从不是那种随心所欲、不懂规矩的人,入宫以来也一直和陛下情投意合,怎么会惹恼陛下呢?
“娘娘”烟雨呆呆地看着她,有些心疼,想了想,非常硬气地道,“那也是陛下太过计较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