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鉴对顾硠所作所为的了解程度, 仅止于顾砚、沈不念之事, 以及他前段时间散布谣言。这些事情, 对于顾鉴来说, 桩桩件件都是不可原谅的深仇大恨, 但对于顾家人来说,却大部分都是不关己的杂碎事,诚然对顾硠的名声有害,但却也仅止于此了。顾家内部究竟还有多少龃龉私仇,这些顾鉴原本不关心, 也无从知晓,还是前头顾炀给了他提醒,——真正能戳中如今站在顾硠一派的顾家人的心里话,还是得靠最了解顾硠的死对头顾煊才行啊!
凭顾煊老人家对顾硠的恨,想必他若能见到顾硠,一定句句切中要害,叫顾硠无法反驳,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众叛亲离。
场域要将整个顾家笼罩,若按这种速度耗下去,顾鉴实在太吃力,可越是高阶的修士,感知越是敏感,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场域压制,他们立刻就能感受到变化。顾鉴不由的有些心烦,他将场域的范围缩小到挖空的山石主体内,只将他所能探查到的那些最强的修士罩住,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虚耗了。
“带我去地牢。”
顾炀惊讶:“现在?”
“是。”顾鉴道,“立刻。”
顾炀道:“可是地牢阵法守卫颇多……”
顾鉴只觉这顾炀啰啰嗦嗦瞻前顾后的烦人,“这似乎不劳前辈操心吧?前辈若是惜命,在我的身后就可以。放心,我顾鉴做事,绝没有叫别人冲在第一个送死的道理。”
顾炀之所以迟疑,确实有一半顾虑,是因为怕死,现下听见顾鉴的话,他难免羞愧。顾炀惭愧道:“我这就带公子去地牢。只是公子,大长老被关在地牢深处,这地牢本身的阵法守卫且不说,它的位置在这山之下。我们一旦前去,若顾硠不惜代价,将整座山的阵法开启,便可成覆压之势,将整座地牢彻底摧毁压死,到那时,便是真真正正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顾鉴:“原来如此。”他听见顾炀这‘死无葬身之地’的话,想一想还有点兴奋。顾鉴的眼睛都亮了,他用手肘捅了捅覃雨枫,道:“你说,他们在山里开阵法,奚未央若是在山顶上一剑劈下去,那最后到底会是谁先死啊?”
覃雨枫:“……”
覃雨枫已经想明白了。恋爱脑这种生物,都是很难沟通的。顾鉴尤其如此,他的脑回路只有他自己能理解。换做覃雨枫,他只会想:“你不如考虑考虑一剑从下面劈上去,自救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有多大。”
求人不如求己。真要是到了死地,什么道侣、父母、师门,都是虚的。
顾鉴摇头,很有自知之明:“我不行。我修的道,练的功法,还有我现在的修为,就注定了不可能有那么强的攻击力。”
轮回之力可以杀人,可焕新生。若顾鉴能修到天仙境,他甚至可以颠倒日月、逆转春秋,这确是一种无法以语言来具体表达的,可怕而磅礴的力量,但要顾鉴在此时此刻,让整座山和顾家那么多天一境修士,一起灰飞烟灭,那是痴人说梦。
覃雨枫:“……”
覃雨枫真是看不懂顾鉴的行为了:“既然如此,那你还要去地牢?”
覃雨枫恶寒道:“你不会真的打定主意,觉得奚未央一定会来救你吧?”
“废话。”顾鉴就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覃雨枫:“你懂什么叫婚契吗?”
覃雨枫:“…可是你明明自己也行……”
顾鉴奇怪的道:“我没说我不行啊!”
覃雨枫:“……”
覃雨枫选择闭嘴。
……
盘旋而下的石阶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越是往下,越是幽暗寂静,叫人疑心是否不慎误入了幽冥。若说顾炀一开始对去地牢还有迟疑,那他现在便是越走越坚定,因为他已经无法回头了。顾鉴走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