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想不通,自家弟弟到底想起了什么,才能哭得像现在这么绝望。
考虑到心理疾病患者对周围的温度格外敏感,诊室内的空调并没有开得很低,急得苏铭宇也出了一头的汗。
“以他目前的情况,建议让他恢复记忆么?”顾熠阑问道。
相较于满脸愧疚与心疼的苏铭宇,顾熠阑倒还算冷静,简单地抚慰了少年的情绪后,还能语调平稳、直击要点地问出关键问题。
但苏铭宇闻声望过去,却注意到了男人那泛白的手指骨节,以及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
“他现在身体康复得不错,我们是比较推荐让他恢复记忆的。”医生道,“逃避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要想根治,还得靠他自己走出来。过程可能难受些,但结果应该会是好的。”
“我们能为他做什么吗?”苏铭宇问道。
医生道:“让他多接触熟悉的事物,刺激刺激记忆。还有就是,平时多给予他一些关心。”
苏铭宇看着缩在顾熠阑怀中发抖的弟弟,眼眶有些发红,道:“好。”
“当然,他这种情况最忌讳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最好多跟他沟通,可以慢慢地引导他说出自己想起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
苏铭宇在一旁跟医生说着话,顾熠阑则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静静地陪着苏泽岁。
少年坐在他的腿上,一言不发,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哭声越来越小,却在几乎要消失时,又重新变得大声,如此反复。打湿了顾熠阑胸前的衣襟。
顾熠阑薄唇紧抿,一只手揉着少年的后脑勺,一只手轻拍着他僵硬的脊背,道:“乖,没事了。”
医生跟苏铭宇交代着,就要走过来再检查一下少年的情况。
但他的脚步声刚响起,苏泽岁就觉察到了,转而死死地抱住顾熠阑,喉间发出了哽咽的声音:“不、不……”
顾熠阑能感觉到,苏泽岁好不容易才有些康复迹象的社恐愈发严重了,甚至比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见少年时还要糟糕。
因为某种他们都不知道的原因。
“怎么了?”苏铭宇蹲下身,对弟弟道,“我以后尽量少往外面跑,在家陪着你,好吗?”
换了以前,苏泽岁肯定要傲娇地“哼”一声,然后表示自己今晚就要搬去顾先生家里啦。但现在,他却恍若未闻,一句也不反驳,只执着于往顾熠阑怀里钻。
顾熠阑揽了下乱动得要掉下去的少年,抬眸对苏铭宇道:“有些严重。”
苏铭宇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无论想起了什么,都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他想放下手头的事,把全部时间和精力放到弟弟身上,尽可能地补偿他。但看到弟弟对男人的依恋程度,他又觉得,或许自己放手,才是对弟弟最好的做法。
苏铭宇对顾熠阑内疚道:“刚才医生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未来的一段时间,麻烦你了。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我。”
顾熠阑垂眸,看向怀里的哭累的少年,观察了很久之后,才哑声道:“想起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苏泽岁听进了他的话,却依旧在他怀里拼命摇头。
苏铭宇一头雾水,把弟弟从前的不幸遭遇在脑中回忆了一遍又一遍,感觉心如刀割,却又不得不承认,其中,最让弟弟崩溃的,可能就只有手臂上的伤的由来了。
明明来的时候还是欢声笑语的,离开时,苏泽岁却连路都没法走了,一听到周围人的脚步声,就噤若寒蝉,无意识地抽搐,可怜得很。
苏铭宇开着车,苏泽岁蜷缩在顾熠阑怀里,坐在后座。
虽然顾熠阑基本没开口过,但苏铭宇感觉他可能比自己还不好受,气场又柔又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