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部队上的处理物资。
衣服皱皱巴巴,原先的扣子早已掉光,现在的五个扣子是有深有浅,大小不一。又
肥又长的劳动布裤子,像没有盛满东西的口袋,挂在他那又瘦又长的腿上,裤脚上
还有一个没有补缀的三角口子。他所有的裤脚上几乎都有这样的口子,这大半和他
干的工种有关系。整天和树枝、灌木丛打交道,灌水、剪枝、喷药……一不小心,
就会被树枝剐破。即使这样,他仍然是个让姑娘们一见倾心的人物——假如她们不
知道他的过去的话——方方的下巴,棱角清晰的大嘴巴,黑而柔软的头发松松地披
向脑后,仿佛修剪过的、不宽不窄的眉毛,整齐地、直直地伸向太阳穴,只是在眉
梢有那么几根,微微地往上翘着,这使他在不动声色的时候,也给人一种神采飞扬
的感觉。也许因为黑眼珠比平常的稍大了一些,目光总显得凝重、迟缓,还有点儿
淡漠。
莫征用脚勾出放在桌下的凳子,在那张摇摇晃晃的凳子上坐下,凳子立刻吱吱
嘎嘎地呻吟起来,仿佛因为这突然增加的负荷而感到极大的痛苦。
这声音总让叶知秋感到不放心。她不知说过多少次,要么赶快拿去修理,要么
就丢掉它,不然,早晚有一天会摔坏人。而莫征总是懒懒地说:“没事儿,只要您
记着别坐它就行了。”叶知秋只好随他。不过每每他往那个凳子上坐下去的时候,
她的眼睛总会不由得对那凳子瞟上几眼。这会儿,她的眼睛也还是那么不放心地瞟
着。
唉,太爱操心了。
莫征装出没有察觉的样子,随口问道:“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叶知秋这才低头吹着汤勺里滚烫的汤,匆匆地呷了一口,笑了,满意地称许着
:“不错,挺地道,像你的法文发音一样。”
莫征的汤勺在半路上停住了。啊,为什么要提起那与旧日的生活有关联的事呢
莫征不愿意回忆它。但只要有一点光亮,它就会像影子一样地出现,紧紧地跟随
着他,纠缠着他,不肯和他分离,凭空地给他增添了许多的烦恼。他张开嘴巴,带
着一种差不多是发狠的样子,咽下了那勺菜汤,好像要把那烦恼和菜汤一起咽进肚
子里去。牵动他眉头的那根神经不安地跳动起来。接着,他又用那副白而坚实的牙
齿撕下一块面包。
“哐当”一声。叶知秋一愣,一时以为莫征到底坐翻了凳子。
不,那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一定是楼上有人碰翻了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小壮嚎啕的哭声、杂沓的脚步声和小壮的妈妈刘玉英极力压抑着
的啜泣声。
莫征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冷的微笑,说道:“高尔基笔下的生活。”
叶知秋停止了吃饭。
莫征,还是带着那淡淡的、冷冷的微笑问道:“怎么啦”
叶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在比她似乎还老于世故、不易动情的莫征面前,她有
时倒像个幼稚的、容易感情冲动的小女孩:“在别人的哭声里,我觉得难以下咽…
…”
“你简直像个基督教徒。”
她发脾气了。她觉得他亵渎了自己的感情:“莫征!”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
去。莫征把他长长的腿往她面前一横,那弓着的腿,活像一个放在二百米跑道上的
中栏:“您还是歇会儿吧,您管得了吗过不了两天还得打。”
他说的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