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醒不过来。
阮柚呼吸一紧,心在砰砰直跳。良久,她移开目光,说,“可我们还是遇见了啊。”
江净理沉默了会儿,“是啊。”
“我们还是遇见了。”
他重复,声音清浅。
情绪抽丝剥茧,在膨胀、在破灭,最后只剩下近乎偏执的执念。他想要紧抱住她,让她能够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又怕会吓到她,如履薄冰、不得章法。
对待阮柚,他从来没有胜算。
他们进了一家餐厅,吃了晚饭。
钢琴乐悠扬动听,飘散在空中。阮柚放下刀叉,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它,心里就很平静。”
江净理抬眼,却蹙起了眉。
灯光下,阮柚笑容恬静,皮肤白的几乎透明,就像随时都会离开一般。他胸口一紧,潮湿湿地,几乎味同嚼蜡。
阮柚疑惑:“看我做什么?”
江净理不躲不闪,明晃晃的专注:“多吃一些。”
“嗯。”
阮柚听话照做,却还是没什么胃口。气氛一安静,她就想起今天见到的江净理,那么虔诚、那么专注,除了家人,没人对她这么好过。鼻子一酸,她又陷入情绪的泥沼。
她仓促低头,将神情藏了起来。这么美好的氛围,她不该破坏啊。
江净理一错不错地看她。
自然,也察觉到他的变化。
而他却只看出她的不开心。
她是不是想离开。可离开他,她又能去哪里呢?外面那么危险,那么混沌。
出门时,天说变就变,雨水淋漓。
阮柚如今不怎么喜欢下雨天,那股扑面而来的土腥掺杂泥土气息,几乎埋葬一切鲜活生气。
江净理为他撑起伞。
他很高,伞檐倾向他,很多次,阮柚都能看见他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心反复地在跳,灌入丝丝凉风,阮柚猜自己在心疼,这个世界带给她无限真实的体验,也让她体会到各种情绪发酵的滋味。
江净理察觉她的动作,“别闹。”
“你会淋湿的。”
她执拗将伞往旁边推了推。
“我不怕淋湿。”江净理喉结微滚,心很烫,“我想这么做。”
淋湿又怎样?伞有很多把,他只是想站在她身边守护她,仅此而已。
*
阮柚身体看似在转好,但其实各方面机能都在每况愈下。这是她既定的结局,她接受的很坦然,却仍会为周围人的担心爱护而难过。
这个世界,阮柚收获很多的关爱。
她感到不虚此行,又有些不舍。
某天醒来,她发觉,自己视线开始模糊。整个视线像是暗淡凋拜的画卷,变得那么不真实。她有些恍惚,一瞬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名字——
“阮柚,这场梦,你该醒来了。”
细碎声音钻入耳廓,阮柚身处真实与虚幻的边界,直到,一双手拉住了她。
十指相扣。
江净理放在额间,笑着讲起了话,“我就知道,第一眼见到的人一定会是我。”熟悉的倨傲,又沾了些不属于他的孩子气。阮柚鼻息痒痒的,不自觉颤颤睫毛,却生出了莫名的安定感。
“嗯,是你。”
她跟着笑笑。
情绪也依稀间,渐渐坠入谷底。阮柚发觉,她失去了感受色彩的能力。
庄园蔷薇开的正盛,极致浓艳,她却只看见如工笔勾勒的轮廓,凌厉深刻,毫无分毫美感可言。她失去了感受美的能力。
阮柚心里藏着沮丧,面上却若无其事。
家庭医生来了又去,一次次叹息,都落在江净理逐渐沉郁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