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到极致的时候,宁昉设想过一劳永逸的办法:若他没有心,情刃无处雕琢,想必就失效了,如此他方可解脱,免受情/爱之痛。
多重因素促使他亲手破胸剜心,此举并非一时兴起的疯狂,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腊月十五那夜,他独自在仙洲炼化了自己的心,把它制成了法器,放入玉匣永远与异瞳同在。
然而,剖心之后,他依旧没有脱离爱的苦海。舍弃了一颗心,神魂仍在,烙印打在神魂之上,永远都不可磨灭。
但他并不后悔,他的心与异瞳足以使映寒仙洲复原,他想把玉匣里这两样东西作为礼物送给奚华,也就是送给灵泽圣君,让她亲手重建仙洲。他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他想她应该会喜欢。
崇吾山上,偃的哂笑扯回他的思绪,偃故意刺激他的情绪:“你以为,她为何来这里?”
为了逃避回神宫。前半夜,宁昉在画舫上拆穿过奚华的想法,为了不回家,她连这种理由都想出来了。
偃放声大笑:“仔细想想,你真的猜不到吗?其实你只是不肯相信,不敢承认罢。”
宁昉不愿再想。
但偃喋喋不休:“多明显啊,她后悔答应嫁给你,但又已经把婚讯告诉了旁人,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你。”
想要偃立刻闭嘴。
“她想躲开这桩亲事,所以才假装对姻缘树和相思叶很感兴趣,兴致勃勃邀请你一起做梦。”
“多简单啊,只要她随口叫你一声师兄,轻飘飘亲你一下,你就上钩了。”
“她想应付你,只要扔给你一丁点儿虚情假意就够了,你真傻啊宁昉,你比衍苍还傻。”
宁昉低头看着奚华,想问她:是吗?你真的这样想吗?
“你不相信?你又不忍叫醒她当面对质。她就是拿准你不会中途叫醒她,所以这是逃婚最完美最轻松的办法。”
摘取相思叶之前,宁昉的确与奚华说过顾虑与风险,梦外之人不能叫醒还在做梦的人。当时她表现得很有信心,认定他们二人会在梦中相遇。
“不信也罢。你等着吧,等到正月初四那日,你看她会不会醒来与你成亲。”偃大笑而去。
挑唆是非的言论消失了,宁昉很快将它们抛诸脑后。
他不会用偃说的话来评判奚华,尤其是刚从噩梦中醒来,梦中的痛苦和悔恨还萦绕在身边,彻夜的山风都吹不散悲哀。
他坐在树下,以手作梳篦,轻轻梳理她的头发,把耷在侧脸上的发丝夹在耳后,垂首在她耳畔低语:“你在做什么梦?梦中有我吗?”
奚华毫无反应,睡得很沉。
他真想以身入梦,亲自去梦中找她,就像去年带她去梦中游湖赏月那般。
但这次不行,一旦有外物入侵,相思叶筑造的梦境会瞬间坍塌。梦境塌了,做梦的人就再也醒不来了。
所以他只能等待。
他凝视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许久,看她有没有皱眉,看她眼尾和嘴角有没有下垂,因为他很担心:“如果没有梦到我,你会伤心吗?”
一夜过去,群星隐匿,东方既白,天快亮了。
他劝她许多次:“别伤心,也别一直等我,快醒来好么?”
正月初二,宁昉又在崇吾山等了她大半日,不见她有梦醒的迹象,遂抱她回到神宫玄苍殿。
他去了一趟映寒仙洲,返回之后找到雪山。
雪山正在睡觉,忽然被他叫醒,对他怨念颇深,但看在他给它又带了许多玩具的份上,它大猫有大量,姑且不与他计较。
而且他们忙完正事之后,宁昉对它又揉又抱,它好不习惯,连后颈上的猫毛都竖起来了。
它记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