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在禅房用素斋之时,臣没有进殿。”

拔舌拱手道,“却如观少监调查的一般,老妇打翻了烛台,带上小儿子跑了,禅心寺后山有猛兽出没,这犯事儿的母子俩说不定已经成了亡魂。”

李羡意记得拔舌面纱之下的长相,此人三白眼、吊梢眉,若有相面之人,定说此人一身反骨,背主忘恩。

他却不信这些江湖术士的信口胡诌,如今看来,倒是不得不信了。

李羡意冷凝着脸,紧紧地盯着拔舌的脸,“果真如此?”

拔舌点了点头后道,“千真万确。”

李羡意略加思索后摆了摆手,让拔舌出去,观礼见事情可算是掩盖住了,他这才将已然冷透了的茶给换下来。

“观礼,天地之大,朕竟然不知道还有谁能信任,朕的父亲想让朕死,朕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偏心眼的人,这些是生下来时便注定的,朕没得选。”

“和朕一同长大的妹妹,朕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奉给她的妻子,朕一手统领的擒虎军军士,朕亲自培养起来的枭卫,在朕面前屈膝的公卿臣子,这么多人,有一人对朕毫无隐瞒吗?”李羡意目光灼热地望向他,“你呢,观礼,朕在五岁的时候你便跟在朕身侧,你会不会背叛朕?”

观礼闻此语,立马跪倒在地,“圣人明鉴,我等为圣人披肝沥胆、竭尽忠诚,天地可闻!”

李羡意嗤笑了一声,那串佛珠砸在佛台之上,虽然未碎,但还是有了裂痕。

——

周思仪的祖籍在扬州,却从来都没有到过扬州。

她知道江南十里长街、市井相连、高楼红袖、烟花笙歌,可她对江南的印象,大多来自文人墨客的挥毫赘述,她与淮扬就像一位阔别了数年的老友,再次重逢,既熟悉又陌生。

直到看见码头上鞭炮燃烧后的碎屑混着运河上氤氲的水汽,她才意识到她马上能与阿姐团圆了。

小孩儿的头发长得甚快,周思仪摸着李序州毛茸茸的小辫子,“马上就到了,今日是大年初一,序州可不要哭鼻子哦。”

周思仪在船上已然换了一副书生装扮,男子身份方便她在此地久留,说不定还能找个私塾坐馆。

李序州穿了红袄子,还戴了虎头帽,就像个年画娃娃一般,这些胡商们也随了汉人的习俗,在年三十里,吃团圆饭,饮椒柏酒,不知道谁喂了李序州几口,他到现在都脸上红扑扑的。

阖家团圆的日子,街上却萧条落索,幸而她找码头上的帮工提前问好了去往琼花观的路,不然就是找上一天也寻不着。

琼花观翠盖如云,虽至冬日,绿叶不落,扬州当地传言,是观中地母娘娘的恩泽。

钟磬清鸣中,周思仪叩响了观门,来应门的女道士娉婷袅娜。

周思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倒不是因为这女子美得太过动魄心惊,实在是她穿得太惹眼了。

平针绣缠枝梅纹的道袍,发髻还梳了长安城中的时兴发髻,簪着一对赤金点翠的梅花簪,顾盼生辉,清丽温婉。

周思仪呆愣愣地瞅着她,她捏起手绢便笑了,耳朵上有几缕红晕,“你就是那孀居寡妇的弟弟,琼花观道长的那个书生表哥?”

周思仪点了点头,“正是在下,道姑妹妹可否帮在下带个路。”

女道士轻笑了笑,“我号浊中清,他们都管我叫清娘子,你也这么叫便是。”

周思仪与她寒暄道,“闹中闲、忙中静、浊中清,娘子的名字寓意真好。”

“你呢,小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周思仪准备好了她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叫周聆,表字闻之,清娘子唤我周家二郎就可以了。”

浊中清耳朵上的红晕越发明显了,“好的,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