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颊。远处传来牧人悠扬的长调,新的一天再次轮转。
骆绯收回心绪,看向面前的大儿子,却见阎涣早已双目猩红,泪满眼眶。
他如何不知晓,父亲盲目地忠诚于一个昏君,加之军功卓著,被皇室忌惮再正常不过。可父亲的愚笨和盲目,也绝不是崔仲明可以陷害他父亲的理由。
“你父亲死时,你不过一介八岁孩童。我那时下定决心要将你养大、保留阎氏唯一的子嗣。”
“可是…崔仲明,他见我美貌,又尚还年轻,竟用你的性命威胁,将我强行掳走,隐瞒身份,只说是和亲公主,把我扭送到了怀朔,嫁给阿斯愣为妻。”
阎涣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母亲娓娓道来的模样。
“后来呢。”
他终于开了口。
骆绯叹息一声,随即抬眸道:
“崔仲明与我盟约,绝不杀你,许你安稳长大,应你习文习武、科举入仕。可代价,便是我今生再也不能踏入中原故土半步。若我离开怀朔,被人认出,他便会送你去与阿垣陪葬。”
“我身为人母,如何不想见我的孩子,可也是身为人母,我*又如何能将你的性命置之度外。”
一双狐狸眼在骆绯的脸上显得那样动人,竟没有一分一毫的媚俗。
“这些年来,阿斯愣,他对我很好。”
“初到怀朔时,我水米不进,他耐心安抚,整整两年的时间,未曾与我洞房花烛。而后,他为我策马摘花,为我燃篝火办生辰,我渐渐爱上了他。在那之后,我一时无所出,臣子中有人谏言纳妃,他也坚决不肯,只许我一人为妻。”
“我与他,是真心相爱的。”
泪眼婆娑间,阎涣读懂了母亲的无奈。
二十二年的坎坷,要如何才能释然,他们母子分隔两地,心中的痛却一点都不比对方少半寸。
“老单于不是我杀的。”
阎涣忽然开口。
“你信我。”
骆绯愣神,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策勒格日,眉心松动,犹豫着想要开口。
“莫要再说了。”
策勒格日竟接了话。
“母亲已与我说明,一切都是崔帝的阴谋,目的就是将你我挑拨离间,他好坐收渔利。你且宽心,我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阎涣沉默许久,似乎还在想着,该以何种语气同面前这个与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说话。不过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接下策勒格日的话。
“将离。”
骆绯再次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
“母亲。”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哽咽。
骆绯浑身一震,随即哭得更凶,她捧着他的脸,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阎涣脆弱而早已摇摇欲坠的内心,终于在这一刹那瓦解崩塌。眼泪无声滑落,二十二年里,那个亲眼看着挂着阎宅灯笼的马车空无一人的噩梦,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消散。
夜色渐深,篝火越烧越旺,怀朔部的族人高声唱着古老的歌谣,庆祝这一场迟来的团圆。
骆绯站人群正在中央,双手捧着两只银碗,碗中是刺入了兄弟二人指尖血的马奶酒,团团殷红缓缓散开,象征着他们同出一母之腹,血脉相连。
阎涣与策勒格日相对而立,两人目光交汇,曾经的敌意在此刻化为一种平和的默契。
“大哥。”
策勒格日率先开口,嗓音低沉而郑重。
阎涣沉默片刻,似乎心中仍有犹豫,最终还是在一旁母亲期待的眼神里缓缓点头道:
“阿漴。”
他们同时接过银碗,仰头饮尽,随后再次以匕首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