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抬起头去看向‘李澄’,狭小的正堂不出十步便能由南至北走个通透,更莫要说那吱呀作响的陈旧木门了。门外一片枯槁之象,室内无光,更是幽暗异常,她不过是想抬眼去瞧清楚他的样貌,却也是不能。
透着他背光的轮廓,崔姣姣全然看不见他的五官和神情,可那模糊的身态,却能让她从中瞧出两个人的模样。
“我给大人讲个故事罢。”
她说着,略转了转身子,单手抬上木桌,把玩起那残缺了些许的茶碗盖来。
“大概三十多年以前,那时天下还不似眼下般太平,贼寇横行,匪患难除,一对兄弟就生在了西北之地,一处偏远穷困的村子里。”
“那户人家男耕女织,日子虽不富足,甚至有些拮据,可一家几口和乐安宁,兄弟俩便是在这样环绕着幸福的日子里长大了。”
崔姣姣动了动眼眸,却并未抬眼看他,只是自顾自继续道:
“二人渐渐长大,文韬才能亦显露出来,哥哥记忆超群、弟弟聪慧过人。父母很高兴,哪怕缺衣少食也要挤出些银钱供两个儿子读书识字,盼着他们能凭自己的本事参加科考,走出村子,不要再过为人佃户的苦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一场天灾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座村子,兄弟二人的父母、叔嫂、邻居、玩伴,竟全部命丧于此,冻死饿死了。”
她叹气一声,似乎也在惋惜。
“从此,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在这世上,他们仅剩彼此了。”
说到此处,崔姣姣似乎听到一声细不可闻的抽泣,可她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
“兄长带着弟弟逃出了荒村,几乎以乞讨为生,好在好心人收留,他们得以在一户条件尚可的商贾家中做活,二人就这样从稚童成长为少年。”
“哥哥才识过人,因其过目不忘之能,自荐于衙门,得了贵人赏识,从此做了一个出谋划策的师爷,也算有了正经的活计。人人都说,能活着已是不易,能做官老爷身旁的辅佐之人更是该知足了,可只有这哥哥知道,自己的志向从未被消磨,那就是科举。”
她看着茶杯中的白烟渐渐淡了,散了,感受着照向自己半个身子的屋外之光弱了,暗了,口中仍是不肯停下。
“以他的才能,不说状元,一举登榜入仕为官绝不成问题,待到那时,他和弟弟就再也不用遭人白眼,他就能重新拥有一个家了。与此同时,曾收留过兄弟二人数年的那户商贾的女儿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她与那哥哥情投意合,很快也缔结良缘。”
“所有人都以为,等着那哥哥的必定是一条青云直上、美梦成真的后半生,可一切都变了。”
她说到此处,画风一转,声音也沉了下来。
碰巧屋外骤然吹起大风,将满地的枯叶卷起,发出催命般的飒飒声响,着实骇人。
“哥哥花了十二年的时间,将一生的心血与期待全部投入进那四次科考中,结果却还不如一颗抛向静潭的石子来得有水花。他放弃了,放弃的不仅是自己的仕途,还有自己的生命。”
站在门口处那人终于忍不住打断道:
“倘若公主是想同下官回忆这些陈年旧事,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他转身欲走,崔姣姣登时猛地站起身,对着那高峻却不再如往昔般挺拔的背影道:
“哥哥根本就不是自尽而亡!”
‘李澄’脚步如被什么拉住一般立即顿住,随即转过身,阴沉道:
“公主慎言!”
崔姣姣勾起一丝笑意,缓缓向他走去几步,道:
“大人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同样聪慧过人的弟弟。”
“兄长苦读的那些年,弟弟亦是不甘落于人后,可他比他的哥哥还要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