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柳月牙从小就没有贪睡的习惯。
哪怕昨夜酒醉,今晨刚刚破晓,她便已然睁开眼睛。只是酒劲尚未完全消解,身体透着一股无力的疲惫。
柳月牙睁开眼又闭上,又再度睁开。她盯着床顶上鸳鸯戏水的和田玉看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我怎么在床上?!”
随后偏头一看,发现身着中衣的顾危正半撑着脑袋看她。瞧他那样,哪还有昨晚病痛的模样,简直神采奕奕。
见柳月牙醒了,顾危唇角扬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柳月牙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往床下跑:“你你你!昨夜不是说好分开安歇的吗?”
看顾危的眼神,好像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王八蛋。
顾危眼尾上挑,说话声却带着些委屈:“夫人,昨夜的事你都忘了?我今晨醒来之时,便见夫人睡在身侧。”
柳月牙这才恍惚想起,昨夜她又吃又喝又大发善心,好像确实是她自己睡到床上去的?
毕竟看顾危的位置,他睡在床的里侧呢。加上他昨晚犯病了,必然是没有力气把她从暖榻那抱过来的。
柳月牙错怪了顾危,又愧疚起来:“夫君莫怪,咳咳,我只是怕将风寒传染给夫君。故而……故而,总之都是一心为夫君着想。”
顾危听着她这拙劣的解释,愉快地笑起来:“夫人如此待我,我何曾会怪夫人呢。”
说完后他起身下床,取下悬挂着的一把宝剑划过手指。
看他划伤手指,柳月牙有些茫然:“哎?”
很快,顾危掀开被子,流出的血珠被他抹在了床上那条挺括如雪的素白喜帕上。
柳月牙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秋意告诉过她,这一方喜帕沾上血迹,就表示新郎新娘昨夜恩爱过。甚至这帕子还会被好好保存起来,当做美满婚姻的见证之一。
这活当然包括在那一百两金子的业务范围。
原本柳月牙计划着自己划一刀的,结果因为喝了酒把这事忘了。现在看到顾危这么做,她才想起来。
可是顾危为什么要帮她?
没等柳月牙开口问,顾危已经伸手晃动床边用红绸挂着的铃铛。
铃声响过一阵后,房间门被人推开,嬷嬷、丫鬟们鱼贯而入,整整齐齐地在下首朝两人行礼。
“向大公子,少夫人请安。”
秋意自然也在其中。
她昨晚担心得几乎都没合过眼。既怕柳月牙被顾危发现真实身份薛家遭难,又怕柳月牙被顾危欺负,一颗心上蹿下跳的,就是没一刻落在实地。
秋意提心吊胆这么久终于能进来伺候,在看到柳月牙好好地站在那,还递给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她心里终于安定两分,脸上的笑也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顾危把这主仆俩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
“赏。”顾危开口。
主子平平淡淡的一个字,底下的人已经乐开了花。
男子梳洗比女子要快捷、简便得多。加上顾危穿衣并不喜被人伺候,他很快便收拾妥当,取出匣子里的玉笛去了院中。
片刻后,正在洁面的柳月牙听到院中传来的笛声。
清晨的笛声不似月夜下的幽寂,只带着玉石的婉转和清越,悠然得如同山涧里的清泉。
村里的秀才哥也会吹笛子,不过没有这么好听。柳月牙侧耳听着,听到尽兴处,甚至想鼓掌。
好在秋意一直盯着柳月牙,在发现她有不妥的苗头前,一把按住柳月牙的肩膀。
“少夫人,该梳妆了,不然恐误了请安的时辰。”秋意说道。
秋意年纪虽小,但谁都知道,秋意是少夫人带来的陪嫁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