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之前有顺着宗门那条路一直往前走过。”江遥说,“直直地往前走,那条路没有尽头。”
他先是御剑,御剑累了就骑马,马累得再也走不动了,他就自己走路。
他走了很久很久。
“然后来到了一片荒原。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条不知为何还存在的路。没有树,没有花,没有人家,入目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的砂砾。
“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江遥说,“我走过去,发现是一块回忆碎片。”
夏鸢睁大眼睛。
“我立马使用了它,里面果然有我想要的食物和水,还有一个老头的残魂。”江遥勾起嘴角,“老头也是想要走到世界尽头的人。”
“但是他太老了,快死了。与其用掉最后的食物和水,不如就地坐化,将它们保留在碎片里面,留给下一个人。”江遥说,“也许那个人能够走得更远呢。”
离开碎片后,总算恢复了点精神的江遥御剑升空,放眼望去——
沿着那条无止境的路,路边星星点点闪烁着的全是玻璃般的柔光,每一块都是将希望留给未来的旅人。
“寒潭是这条路的反方向,是有尽头的。”江遥轻声说,“很冷吗?就快到了。我和你去过的。”
夏鸢看着他寻求解释,江遥只轻轻地笑,“你想不起来了。”
“但是不要紧。”他说,“想不起来不是忘掉。因为发生过的事情不会逆转。”
也不会有任何事情最终只能走向徒劳无功,即便是旅人向死的前行,也能用自己的坟茔为后人照亮来路。
不知道两人依偎前行了多久,眼前渐渐出现流冰,从小到大,从少到多,最后变成一片冰原,和身后矗立的漆黑的山。
这是这个世界的起点。
“这里的冰会记住过去。”江遥说。
就像是他之前给她展示的用冰层凝固晚霞的法术。
世界尽头,冰层永不融化,自然永远铭刻光阴。
江遥停住脚步,用手轻轻在夏鸢背后推了一把,“过去吧。”
夏鸢看着他。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他的眼神。
世界尽头的时间都是停止的,所以这里不会下起雨。那沉沉的雨被锁进江遥的黑眸里,像是某种离别的前兆。
“去吧。”江遥轻声催促她。
星沉海底,人至天际,去路唯有向前。
夏鸢不再说话,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冰原。
不用江遥再发言催促,夏鸢低下头朝着冰层望去——
她看见了自己。
不是现在的自己。
而是还有点婴儿肥的,眼睛圆滚滚的,脸颊甚至沾了点玩泥巴的战果的自己。
无数记忆回笼,夹着凌冽的寒风灌入脑海,如一记响钟在耳畔炸开。
她看见了童年的自己,看见了和江瑶玩耍的自己,看见了和她相约的自己,看见了那苦闷的寂寞终于被消解的自己。
曾经被她遗忘的,以为不过是儿童最常见的幻想朋友情结的浮光掠影,一瞬间都被予以奉还。
原来一切都真实存在过。
小小的夏鸢隔着厚重的冰层,用棕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她。然后等待着她的是江瑶,她会带着她去洗手,吃好吃的零食,然后去河边接着玩泥巴。
接着在某一个平凡的午后,夏鸢头也不回,懵懂地走进了更为真实的世界。
从此沉浸在考试、食堂、操场,不胜干净的天空但是宽广忙碌的世界。
手指传来冰冷的剧痛,夏鸢才惊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