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初恐惧,后来挣扎,终至沉沦。”剥皮妖语气缓慢,似诉旧事,“即便知我非她夫君,仍甘愿伴我侧……她,是我于天地万物间唯一珍视之人。”
铃兰惊骇,这妖竟与城主夫人相恋!
可他明明是杀害她夫君之人!这不只是单纯的妖与人之恋,更是血海深仇的禁忌孽缘!
“所以你举办霁灯祭,选灯花神女,以禁术续夫人之命,这便算无害?”溯洄冷笑,眼底尽是讥诮。
“此法难道不妙?”剥皮妖语声低沉,隐含痴狂,“以灯花神女为受器,孕妖卵、灌妖力,使她得以再生……只要她仍在,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况且,本座并非吝啬之妖,凡受选之人,皆蒙本座赐福,旺夫旺子,荣耀家族,这又有何错?”毕竟是妖物,想法很直接,在他眼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
铃兰寒意透骨,望向床榻上之人,烛影微颤,照出少苏氏长媳苍白而美丽的面容,早先还风光无限的她,此刻竟成了孕育妖卵的器皿!
“你说不害人,可曾问过她们意愿?”铃兰声音发颤。
他竟趁女子昏睡,种下妖胎!
难怪灯花神女须为少妇,若为处子,生卵之时便会暴露他的罪行!
“不过借其躯体一用,产卵后,她们亦可承我灵气,保持青春样貌,何害之有?”剥皮妖毫无愧色,语中满是理所当然。
铃兰心底泛起浓浓的厌恶与战栗。
妖与人之间,当真隔了天堑,光是伦理道德就不相通。
她目睹妖物痴恋凡人,枉顾天道,倾尽一切,只为换她长存于世。可这究竟是深情,还是执念?
她忽然想起自己与溯洄。
她为人,他为妖,将来……是否也会悖逆伦常,为世道所不容?
溯洄没想这么多,他丝毫不觉得剥皮妖的痴恋能与他自身对铃兰的情感相提并论。
“区区劣妖,也妄想谈情爱?”
“若真有本事,便助她修为大成,助她寿命绵延,而非使用禁忌之术,让她染上因果,那些妖胎,难道不是性命?”溯洄语气寒冷,对剥皮妖的做法不以为然。
剥皮妖眸光微滞,深邃幽瞳间怒焰翻涌,袖袍骤然翻飞,携狂风悍然袭来!
溯洄言之凿凿,直击其心底最深痛处。
确实,数百年来,他以禁术续夫人性命,然近年来,夫人日渐憔悴,旁人或难察觉,可他枕侧相伴,又岂能不知?她虽仍存于世,却已如风中残烛,魂魄微弱,生机流失,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得为他续命,今日必须诞下妖胎,否则夫人撑不过一年。
于剥皮妖而言,再无余地,他决意拼死一战!
妖气翻涌,杀机骤起。
五百年修为,于凡间已少有敌手,然而,他终究错估了溯洄的根基。
天生大妖,千年修为,岂是区区五百年道行可敌?
刹那间,气劲交击,灵压激荡,气浪犹狂潮怒涌,震裂四方!院内树影狂乱,长廊簌簌颤鸣,符箓尽数翻飞,铜镜裂纹交错,似蛛网密布。剥皮妖闷哼一声,胸口剧震,张口喷出一蓬猩红鲜血!
“夫君!”
蓦然间,一声惊呼传来。
铃兰心头一震,循声望去,只见霁灯祭坛上那位端庄的城主夫人,竟已推门而入。烛火摇曳间,映出她泪痕满颊,神色悲戚,顾不得旁人视线,直直奔向剥皮妖!
方才还杀意滔天的剥皮妖,猛然一震,仿若惊慌失措,长袖倏地遮住面容,声音发颤:“阿浓,你怎会来?我不是说过,今夜万不可近主院吗?”
“阿浓,你莫要看我……”
然而,方情浓却步履未停,满眼凄然,“原来,你一直以此法为我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