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缓缓抬手，指向立于中央的苏氏大娘子。

“今年灯花神女，乃苏氏大娘子。”

此言一出，满场哄然，苏家人喜形于色，场内宾客亦交头接耳，或是赞叹，或是羡妒。而苏氏大娘子仍旧从容自若，盈盈行礼，神色未见惊喜，似早知结果如此。

城主低头，自侍卫手中取过一物，正是霁灯祭传承百年的金灯令。

金灯令形如虎符，通体金铸，灯纹缠绕，象征着光明庇护，也象征着霁川城军权的象征。城主持令，亲手奉上，苏氏大娘子双手接过，俯身跪拜，以示敬重。

“灯花神女，得天赐福，佑城佑民，今夜子时，燃霁灯，祭天地。”城主声音低沉，透过铁面，显得更加幽远。

仪式至此圆满，城主夫人自台阶而下，亲手扶起苏氏大娘子，温声道：“请随我入府更衣，今夜城门口点灯，全城共贺。”

此时夜色已深，然城中灯火通明，人潮依旧熙攘，霁灯祭最隆重的时刻尚未到来。

待到子时，霁川城门之上，百盏霁灯悬挂其间。

苏氏大娘子一袭素色霁裳，额间点着朱砂灯纹，身披轻纱，手持金灯令，立于城墙之上。随着她抬手，燃点第一盏霁灯，火光如星坠凡尘，映得她眉眼沉静，恍若尘世仙姝。

紧接着，全城万户齐燃灯火，天灯如繁星般升空，照得霁城夜幕熠熠生辉。欢呼声自四方汇聚，祭典至此，达至巅峰。

在这光辉灿烂之中，潜藏的妖气却愈发浓烈，沉沉压在空气之中，仿佛深海漩涡，无形间吞噬一切。

溯洄微蹙眉心，目光深沉：“妖气又重了，兰兰，咱们先回客栈吧，子夜一过，怕是要出事。”子夜以后，便是逢魔时刻，所有妖物、魔物的力量都会更加强大。

铃兰闻言，却拉住了溯洄的袖角，低声道：“此事诡异，我想查个明白……若那妖物作恶害人，总不能坐视不理。”

溯洄对妖物祸害人间之事漠不关心，可铃兰既已开口，他也不妨管上一管。

“既然兰兰这么说了，咱们便去瞧瞧吧！”

随着祭典落幕，溯洄轻拂衣袖，夜色如水流转，将二人身形隐去。他们悄然潜入城主府，未惊动一兵一卒。

府中遍布驱邪镇妖之物，符箓层层，铜镜映光，按理应当妖邪不侵，偏生此处妖气浓郁，仿若与府邸融为一体，死死锁住夜色不散。

沿长廊潜行，终至内院，庭烛幽幽，一片静谧。

溯洄带着铃兰直入妖气最浓处。

那是城主的主院寝房，位于七进大宅里头的第三进，房内烛影昏黄，一道高大身影立于榻前，墨色长袍，宽袖曳地，身姿笔挺，唯面上覆着一张漆黑铁面，灯火照映，铁面无光，仿佛吞噬一切温度，只余森然寒意。

“……城主？”铃兰心头一凛，这股妖气与此人息息相连，莫非城主本身便是妖？

正欲再细看，忽闻微弱喘息自内传来，她屏息凝视，只见帐内榻上，苏家小娘子已然昏厥，额间的朱砂灯纹为冷汗浸湿，苍白的面色映在烛火下，看着更加脆弱。

而那铁面城主，竟正伏身于她身侧，低首凝视，伸手由由她的锁骨一路往下抚摸，掌心停于她小腹处，简直是个登徒子！

“这……”铃兰心头骤震，寒意自脊背窜起，“他究竟要做什么？”

溯洄冷哼一声，眼底厌色尽显，“看来，咱们赶上了一场好戏。”话音方落，他袖中法力翻涌，倏忽间，疾风骤起！

“谁？”铁面城主猛然抬头，黑铁面具之下，一双瞳眸泛着诡异的幽绿光泽。风势激荡，将轻纱与烛焰一并撕裂，他猛地回身，眼底翻涌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不该来的……滚！”声音低哑而混浊，如同两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