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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的世界,好好珍惜你们引以为傲的教育资源和阶级优势吧,别人云亦云,睁开眼看看脚下这片土地,到底埋藏过多少伤痕,又有多少人必须踩着尸山血海,才能抵达别人轻而易举的起点。”

那天放学,天光大开,把银杏叶抖得一地金。

满天霞彩燃烧着,风声终于散了。

战斗之后,被风刮过的脸颊总是有些疼。

夜里,她忽然睡不着,拿出手机,但是又不想打电话打扰姑姑。

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她估计着护士要去查房了,这才打去电话。

“阿婴?”姑姑的嗓音软,却有些喘,“这么一早,怎么了?”

她愣了一下,立刻压低声音:“没事,姑姑,我就是……想你了。”

“学校还好?”

“嗯,都好,成绩在稳步上升,而且还有半年多,说不定能冲年级前二十,如果运气好一点,说不定……真的能去以前不敢想的学校。”

她其实想说很多,关于小树林的风声,关于自己被凝视的日常,还有那永远洗不白的初中黑历史。

可是姑姑说话的时候有些吃力,她换了个方式,把话咽回去,打开微信,发了一段又一段的文字。

“今天的太阳很好。”

“德语作文我把模板背熟了,但是家教说光靠模板不能让我拿到更满意的分数,所以我还要努力一把。”

“我做题有点急,有时候会阴沟里翻船。”

“我没惹事,这里虽然也有趾高气昂的人,但是他们能对我表达的恶意有限,不会造成实质伤害。”

她把字敲出来,姑姑有空的时候会回她。

有时候,姑姑会回:“阿婴,我看见阳台的海棠开了。”

回复不一定及时,有时隔一小时,有时隔一夜,但每一句都能把她从情绪里稳稳托住。

渐渐的,那些长长短短的消息,成为她穿越风声与题海的细细绳索。只要抓住,就不至于掉下去。

有一次,姑姑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窗外有一枝刚抽芽的枝条,带这些嫩绿。

姑姑说:“快看啊阿婴,玉兰花都开满窗台了……”

叶语莺点开照片,放大,看了很久,

只觉空气干冷,眼下已经还没到玉兰花的季节,玉兰如何在枝头盛放。

她垂下头,打字:“是啊,真好看。”

她心知一些心酸,不应该对一个病人表露,眼下她觉得自己心里的情愫已经藏到了极限,她尽量不和程明笃有共处一室的机会,因为她知道稍有不慎就藏不住了。

内心郁结难解,只能偶尔在深夜写下点什么,那些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对月亮说的心事。

高三这一年的冬天分外难熬。

*

流言澄清后的那场月考,她的理综进入全年级前列,德语作文也拿了近乎满分。

班主任在讲评课上提到她的名字,没夸太多,只说:“稳定发挥,还有时间。”

高三下学期的第二个月,春风把后院吹得发亮。有人来修缮阁楼,木屑的清香混着钉子被敲进梁木的干脆声。姜新雪路过,顺手上楼搭把手——程家老太太上次说她待人冷,她记着,得改。

叶语莺的房门被打开,这些工人都有专业素养,不会拿走和翻看房间内任何东西。

可是一个名为《茶寂》的笔记本出现在姜新雪的视线,她只觉得这笔记本平平无奇,也不懂什么叫茶寂,只觉得这名字怪得发静。

本来应该随手扔回去,但是在旁观的过程中百无聊赖。

她鬼使神差地翻开了……

纸响极轻,像薄冰碎了一线。

她的指尖收紧,又松开,眼里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