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警察,在电视上大张旗鼓,全城都会为他缅怀缄默的那个死去的警察。
她因为那场葬礼而与父亲起争执,叛逆喷涌而出,代价是父亲的死亡。她甚至都快忘记郭雨生在争吵中说过的话,只记得是一句恶毒的诅咒,同时,她也对父亲施以更残酷的恶毒。
如此沉默的郭雨生,为何会在几十年后将所有仇视都灌注到对方身上,迟雪不清楚。可是她不会违背郭雨生了,她会像郭雨生一样仇视对方。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反驳不了。她短暂享受与尺言的相触,尺言的动作温和得就如同郭雨生在抚摸她,迟雪只能流泪,尺言的生命和郭雨生一样短暂。
那日下午过后,尺言没来上课。
持续性的天气闷热,像是大雨侵袭的前兆,迟雪抬头,滚滚乌云,沉闷地压在天边。
迟雪靠在走廊上,远远看着校门口,想着那个警察,想着那个身影,一整天都很闷的,太阳高挂,迟雪感到肺泡都是温热的。她抹去头上的汗,看向刺眼的太阳,看到周围的,零散的云层。
她就这样站一下午,她都没发现时间如此之快,转眼傍晚,黑色的小鸟穿过树枝飞过,翠绿叶子垂头下去,全部收拢。迟雪仍感到闷热扑来,她连呼吸都闷得困难,忽然,树枝晃动,迟雪睁大眼看这个被风吹起的世界,远方传来缓缓的雷声。
要下雨了。
天空低鸣穿插在鸟叫和风声之中,时不时砰一声,把忘记关的教室门砸响。她想拿伞,想转身进室内,天空又阵阵低鸣起来,而风,完全静止了。
油画一般的景象,彻底被沉闷雷鸣震慑,人影难见。
一小缕风吹到她脸上,没有带来凉爽,她呆呆地盯着眼前,十秒,二十秒,头发在她脸上乱晃,她的突然肺部变清凉了,就像是身躯内的灵魂被抽走一丝,空出空隙。
快下雨吧。
她这样想。
蝉鸣急促地拉起警报,非常洪亮,足足有一分钟,树叶开始斜飞。
第一缕雨,从屋檐水管流下滴落。
几束水柱急促地打到窗户上,数十秒停下来,接着便是断断续续,延绵不绝的细细雨幕。
一个小时后,倾盆大雨没有来临,迟雪只听到平静的风声。天空的抽泣在缓缓之中,彻底停下。
她走出去,看到地面上,一片一片镜子般的水面安静地淌着。她看到自己的脚步,看到自己的倒影,看到零星走过的人群。
她一瞬间,看到清亮,看到熟悉。
她看到郭雨生微微低头,推着自行车,从积水边缓缓走过。
迟雪有一些害怕,她怕郭雨生回来了,怕自己忘记郭雨生了,她怕丢了父亲,尺言会去哪里了?
天空开始放晴,淌地的水面闪着粼粼波光。迟雪不安起来,看每一片叶子,都绿得快要窒息。
她忍受不下去了。
她拿起手机,直接打起电话。没有任何犹豫、顾虑,迟雪的灵魂被解放,不再束手束脚了,
她希冀着父亲快点接听,大概是三四十秒后,电话通了。
她第一次如此无拘无束地,焦急地向对方发问:“你去哪儿了?”
尺言愣愣,回应:“在家。”
迟雪想追问,可她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表示。
“你为什么没来上学。”
尺言的声音很厚,蒙着一层沙哑,他笑了笑:“有点感冒了。”
听到回答后的迟雪,像泄气的皮球,腿软下去。太丢人了,她为何如此冲动。
“你真的只是感冒吗?”她软软问。
“可能吧。”尺言笑笑。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不能不上学吧……”迟雪为自己找补,声音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