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殊迷迷瞪瞪就快睡着了,这一声倒是把他唤醒了,“哦?刚酒醒就又要喝?你们喂点儿解酒的药。”
这个叫花子是温兰殊昨日赴宴的时候接回来的,具体为什么带回来,无非是因为对方谈吐不凡,好似会预言算命,就是喝得烂醉,浑身秽臭,人看了只想躲。
就是这么一个叫花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温兰殊的腿。
温兰殊并没有推开他,秉着日行一善的道理,让仆从把人带了回来。一路上醉汉说了一路醉话,也就是说温兰殊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
“你怎么不回宫?”温兰殊想起来,这几日聂松来晋王府住下,原本说是负责防卫的,但好像一来就没有回去的意思了。
“陛下说,晋王比他更需要防备。”聂松冷冷道,“而且昨夜确实有人偷袭,都被我抓到了。”
“多谢。我大概能猜出来是谁……你把他放了吧,别动杀心。”温兰殊穿好衣服,对镜整理衣冠,婢女捧着盆子和熏炉走进来。
晋王的缠枝纹宝相紫袍在衣架子上整齐撑好,她们细心地燃着松香,一缕缕香烟扑在华贵气派的袍服上,不一会儿,衣料上就布满了香气。
温兰殊系好幞头和腰带,心情并未舒缓,反倒是更加沉重。他此先从未想过紫袍,想来由于天下大乱的缘故,原先触不可及的名位,轻而易举间就握在了手里。
桌案上是他昨天批复的军情,关于一些出兵的对策,都由聂柯跑腿送了来。每日由温兰殊处理好,再进政事堂。
所有人都以为温兰殊和宇文铄断了合作,转而成为维护大周皇室的忠臣,但河东军情过温兰殊再呈报皇帝的事实当场给众人打了脸。
原来温兰殊并不是和宇文铄“决裂”,而是一内一外。
因此他要应对的急风骤雨就更多了,也就更危险,需要更多保护,可见李楷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将自己的亲卫聂松派了过来。
聂松道:“潜渊卫四千人,笼括整个大周,如今听凭晋王差遣。”
说这句话的时候,聂松其实并不服气。他相处最久的是李昇,也见过昔日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做派的温兰殊,那段岁月在聂松这样一个不被认为应该有心的人眼里才是最好的——李昇和温兰殊一起在不记年里,逃离世事,从群狼环伺里活下来的小皇子,应该有一个恬淡安宁的结局,而非殉国。
聂松非草木,总存了想全旧主的想法。
“你……”温兰殊皱眉,双手负在身后,“陛下这是何必。”
聂松语气松了几分,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眼里的泪花,“没什么,我也想这样。”
“因为先帝?”温兰殊追问。
“他想你好好的。”聂松咬着唇,深呼吸后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如果真有一日社稷易主,是你也比铁关河好。”
温兰殊摇了摇头,“天下不是换个皇帝就好的。”
“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聂松,我不是救世主,你们都以为我能抗衡铁关河,所以让我成为晋王,让我和长遐分开。但其实,我并没你们想的那么厉害,天下事也不是两个‘将’在棋盘上博弈就能决定胜负。天下不是囊中物,也不是我们能决定走向的,你们以为换个皇帝,改朝换代,再改革,就能让苍生俱饱暖?不是的,是要千千万万个和我一样的人,你能明白么?”
聂松不大明白,事实上也不可能明白,他接触的大多是达官贵人,对底下如何运转早已失去了了解。
温兰殊叹了口气,“政令施行总会遇到重重阻碍,我当初执意查渭南案,一路上多少艰难险阻,自己差点也交代了。而现在,我要翻了这片天,你觉得,相比之下我会遇到多少困难?单靠我一个行不行?”
聂松背过头去,“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