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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定风波 绮逾依 79288 字 1个月前

是骗他。

但李廓常会梦到,李暐在行宫里,他伸直了手臂,将一腔子的怨忿倾注在刀锋上,最终面对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下不去手。

恨,滔天的恨。

李廓反复告诉自己,他恨李暐,一定要杀了这个人,因为李暐曾经想杀他。

但他走不动,反倒是李暐,一步步朝着刀锋走来,逐渐刺入了血肉之躯。李暐痛不痛?李廓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并没有觉得痛快,他心如刀绞,由内而外的痛,手上力气近乎虚无,狰狞哭喊,“是我要杀你,不是你自戕!”

“二郎,你又瘦了。”李暐疼痛难忍,跪倒在地,真龙天子很少这样屈膝,“以后,多保重。”

李廓蹲下身,他看着李暐愈发苍白的脸,犹如看到一轮太阳沉沉落下,了无痕迹。他先是大笑,坐在地上,癫狂地指了指李暐。

然后便是痛哭,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停止呼吸,他觉得自己躯干里有一部分好像也被挖去了。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连结终究还是断开了——无父无母,无兄无君。

李廓这辈子遇到过很多人,他以为人生会一直这么热闹下去,事到如今才明白,他的人生就是一场筵席。

筵席散了。

他回过头去,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第122章 噩梦

温兰殊最近一直做噩梦, 今天也不例外。他一直梦到自己在风雪交加的晋阳,梦到晋阳被贺兰庆云和铁关河占据,所有人的下场就像长安一日那般, 排队被按着头踢进汾河里。

他拼了命地奔上前,拦那群刽子手,铁关河横在他跟前, 饶有趣味地看他撕心裂肺地哀嚎。

“你到底想怎样?”温兰殊咬牙, 袍服上沾了尘泥, 双手因为严寒早已失去知觉僵硬得通红, 泪水和雪霰交织在一起,犹如在脸上划过道道沟坎。

铁关河嘴角一翘,满是胜利者的得意, 但在听到他这句话后, 不禁惘然,“我么……我想怎样?你让我经受了那么多苦难,现在你问我,我想让你怎样?”

权从熙说当初温兰殊被流民抓走, 而后受到虐待,全因铁关河, 可是这人处处针对自己, 仇恨从何而来?温兰殊不解, 却见铁关河进一步向前, 身后整肃甲卫, 寒光在凛冽寒风下更具压迫感, 似乎抬抬手就能让他烟消云散。

铁关河手执长槊挥舞成风, 对着温兰殊的角度, 挑衅道:“温兰殊, 你是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有今日?你的一切爱重之人,性命全握在别人手里,想活就要跪下来苦苦哀求?”

“你……你说什么?”温兰殊无能为力,心愈发抽痛。

“你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像你这种人,不需要争抢,也没有怨恨,永远行为有度,永远得体。”铁关河放慢了语速,在温兰殊看来犹如凌迟,“但是有些人,只有怨恨……你现在体验的,不过我当初十之一。”

语毕,温兰殊低下头,在冰水交织的汾河里,看到一具漂浮的尸体。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脸……

“长遐……长遐!”

他猛然从梦里醒来,四周一片寂然,花草葳蕤,春光刚好。没有风雪,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桃李香,让他感到安全。

他的思绪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满目疮痍的长安,那是他心上的伤疤,时时会做梦回想起来的灾厄,就像阴影一样,永远困住了他心里的那部分,走不出来,酝酿成最难解的梦魇,容纳了他所有恐惧。

温兰殊揉了揉太阳穴,没过一会儿,前院公鸡打鸣,旭日从天际缓缓升起,院子里众人忙碌了起来。

聂松在廊下抱着双臂,听到他起身的动静,“殿下,你昨日接回来的叫花子醒了,他说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