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沉甸甸的小桶,正摇摇晃晃地往她这边走。
姑娘兀自低着头,身形单薄,细伶伶的腕子提着小桶,灰扑扑的囚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像初春细柳。
苏绒拧着眉,下意识想伸手扶一把。
可还没等她伸出手,便听得一声娇呼,对面的女儿家脚下一滑,整个人吓得闭紧了眼睛,紧接着就直直往前扑去!
不能有人在诏狱里碰瓷吧?
狱警可还在边上看着呢!
苏绒心里一紧,只顾得脱口喊了声小心,然后就迅疾侧身,用肩膀稳稳抵住了来人歪歪扭扭的身子。
这姑娘很轻,但是麻花辫可是结结实实抽在了她肩头,怀里的羊奶罐子晃了晃,好险没脱手。
“啊,对不住!我没看见路……”
那女孩被她这么一顶,倒是没摔倒在地,只是趔趄着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一边说着一边站直身体,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苏绒。
通道里光线昏暗,但两人距离极近。
苏绒皱着眉,揉着被撞得有些发麻的肩膀,目光落在对方抬起的脸上。
那应是一张极年轻的脸,虽然清瘦了许多,面色也不复从前的红润,但眉眼间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辨。
尽管穿着粗布囚衣,发丝被简单的麻绳束在脑后,眼神却依然清亮,而且莫名的让她觉得很熟悉……
“是你?!”
苏绒的呼吸瞬间屏住,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几乎要脱口而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故人相见,却相对无言。
苏绒抱着一个简陋的陶杯,坐在女监通道里铺着的草席上。
心头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问起,只觉这重逢的场景荒诞得让人哑然。
原本角落还卧着两只小猫,如今一头扎进她怀里,小脑袋在少女臂弯里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试图唤回她的注意。
若在平时,苏绒早就心花怒放地抱着小猫亲昵了。
可此时此刻,她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怀里小猫柔软的皮毛,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眼前这一老一少身上。
小侍女正是那晚在定远侯府被她替换了差事的人,而旁边那位沉默的老妇人,赫然就是那夜的巡夜婆子。
苏绒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像一团乱麻堵在喉间,一时却不知该从何处抽起那个话头,只得微微抿着唇,细细打量她们的形容状态。
小侍女的麻花辫整齐地垂在肩头,囚服虽显粗陋,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眼神
里没有惶恐,反而透着股沉静。
老妇人跪坐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墙壁上油灯的光晕微微晃动,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地上,拉得细长而模糊。
怀里的猫轻轻动了动,苏绒顺着它的背毛抚摸了两下,见小猫呼噜着睡着了,才终于开口。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二位。”
“我们也没想到会再见到姑娘。”
小侍女唇角牵起一个很淡的弧度,目光掠过苏绒怀中熟睡的小猫,又落回自己膝头交叠的双手上。
“从侯府出来之后我们便被带到了这里,起初是有些惶然,但日子久了反倒觉得…这里的活计,比侯府里还要简单自在些。”
老妇人安静地跪坐在一旁,闻言也只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平和。
“那位大人把诏狱整顿的很好,如今有力的自食其力,倒比在外面过的清静。”
话音落下,通道里一时安静,只有高处小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小猫在苏绒怀里轻微的呼噜声。
那小侍女像是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