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鸾怔怔看着他,忽然推开,扭头看别处:“宫里闷得慌,早上起来,看哪哪碍眼。”
班哥不接话这话:“你乖,外头晒,我们先回去,摆上一桌消暑饮子,一口口喂你吃,好不好?”
宝鸾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
班哥要抱她,她不肯,两个人推搡,忽她眼一闭,力气全无,直直倒下。
班哥身形一滞,心跳近乎停止,两眼发昏,差点也昏厥。心急如焚,抱着她一路狂奔,大喊:“御医。御医何在!”
片刻后,御医视死如归的脸上忽地笑容满面,对几乎疯魔的天子报喜:“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宝鸾从梦中转醒,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应该在花园,怎么一眨眼就回了御院?
视线朦胧,像隔了水雾,一个轮廓模糊不清,有什么滴在自己脸上,冰冰凉凉,一颗接一颗。
好一会,总算睁开眼,最熟悉的那张脸映入眼帘。原来不是幻觉,真有东西落脸上,不是水滴,是泪滴。
他脸上全是泪,肩膀颤动。许久没见他这么哭过了。乍然一见,恍如隔世。
难道自己死了,不然他怎地这般哭法?
眼睛全睁开,刚要开口说话,看清信脸上神情,竟然在笑!
岂有此理!她都死了,他竟然笑得出!
又哭又笑。这是什么道理!
班哥情绪激动犯了癔症,未能及时察觉床上人的动静。宫人全都被赶走,因此无人提醒他,等他意识回笼,爱妻一双眼气鼓鼓瞪着,好似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班哥惊喜,顾不得擦泪,牙齿笑得露出来。柔情款款道:“你醒了。”
宝鸾不看他,转过身自去伤心。
还没清醒,沉浸在自己出事后他一边哭一边笑的情境中,心里要多气有多气,
怎么能笑,只能痛哭。
突然耳边他呼热气,柔情似水:“小善,我们有孩子了。”
宝鸾一个激灵顿时清醒,杂念全抛,目瞪口呆:“孩子?”
班哥覆上她肚子:“在这里,你我的孩儿。”
宝鸾后如后觉,喜悦来得晚,神思游离整整三天,这天猛然回过神。
大半夜的不睡觉,被窝里爬起来,晃醒熟睡的班哥,牵着他的手搭肚子上,亮晶晶的眼睛像吃了塘:“有娃娃了呢。”
班哥哭笑不得,他已经狂喜了三天,天下大赫喜宴都摆完,她这会儿子才刚进入状态,眼睛困得睁不开,强撑着与周公割席,把爱妻搂怀里,低声哄:“大宝贝揣着小宝贝,该睡觉啦。”
宝鸾一点都不想睡,精神勃发,只想拉着班哥说话。
让他将那日御医诊脉时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听了还要听,听够几1遍,双手支下巴,开始猜想肚中娃娃的可爱模样。
眼睛是大是小?眉毛像谁好的?头发细不细软?诸如此类,絮絮叨叨地说着,眼含笑意,整个人仿佛沐浴一层柔软光泽。
班哥彻底没了困意,索性正经坐起来和她聊话。两人面对面,起先是她说的来劲,后来他更兴奋,手舞足蹈,兴致来时。想一出是一出。奔下床做画。
依着他和她的榜样,画上捏出一个粉雕玉琢的胖娃娃。
画了一张又一张,胖娃娃模样各异,大体差不了多少,怎么看怎么可爱,每一张都好看,一见就能让人心生欢喜。
拿给她看,让她挑。心想母亲和孩子同心,她挑中的就当是孩子挑中的,说不走生出来真长那模样。
说了许久的话,没有动静。探身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入梦,睡颜娇憨喜人。
他脸上是墨,手上也是墨,画散落一地,他神情呆滞一瞬,随即无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