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松萝在车窗中瞧着外头的天,只觉得人间浮华,春风燥人。
一直到进了王南寺,她也没感觉到世外之地有什么不一样。
小沙门还记得她,替她跑去通报了灵远。
很快崔松萝就被引到了后头的佛堂之中,灵远依旧是初见时候那般,带着一身的平静禅意,冲她行了个佛礼。
崔松萝无心寒暄,单刀直入,“灵远大师可曾听闻近日的流言?”
灵远淡笑起来,“檀越莫急,一切自有转机。”
崔松萝闷闷的,像一拳打了棉花上,“我听长公主说,大师胸有乾坤,又深研佛法,若大师出面解释这流言,想必能保住殿下,不受猜疑。”
灵远垂眸,衣摆被风吹起,顿了半晌,“这黑衣,谁说是殿下呢?”
崔松萝皱了眉,认真思索起来,黑衣说的是缁衣,也是僧人,“那能是谁?你要替他背了这个黑锅吗?”
灵远却问,“这世上何物最黑?”
崔松萝皱了眉,听得那小沙门大声道,“最黑莫过漆!”[注1]
灵远含笑瞧向崔松萝,“听到了吗?外戚最黑。”
崔松萝瞪大了眼睛,由衷佩服起来,都说人不可貌相,这生得清白,肚子里都是黑水啊。
注:取材《北齐书》,初,术土言亡高者黑衣,由是自神武后,每出行,不欲见沙门,为黑衣故也。是时文宣幸晋阳,以所忌问左右曰:“何物最黑?”对曰:“莫过漆。”
古代广泛使用漆器,韩非认为漆器制作始于虞舜,从漆树上提取的汁液,涂抹在器具上,形成黑色的漆膜,所以古代漆器大部分都是黑为底色。
第69章 期盼
翌日,昭玄寺灵远进宫面见皇帝,禀明自已预感师傅已圆寂,要亲去凉州接手其归隐后译著的经书,皇帝准了。
这事儿不大,基本不需要向皇帝请旨,只是到底是大周昭玄寺的僧官,又要离京数月,倒也称得上礼数周全。
昙昭和尚是皇帝祖父的帝师,地位崇高,是汇聚民心的利器,灵远是他的徒弟,皇帝知晓这请求里的含义有多重要,自然答应。
既见了灵远,难免讲一讲佛事。
皇帝说着说着,就想起一桩事来。
他瞧着灵远和尚十分年轻,却气质出尘,形似白鹤,说话总是莫名叫人生出些宁静,很有些好感,便问道,“听闻北地有术土说出了‘黑衣定天下'之言,何解?”
灵远微微皱眉,“世人都道黑衣为缁衣,然钟氏染羽,七入为缁,是为杂色,非纯黑也,小僧以为,此言非指我辈僧人。”
皇帝是有些疑心,出言是为试探,不光是周国,南边还有个梁国,僧众极多,若真是个僧人,他也无能为力,别说梁国如今那个皇帝都是个笃信佛教的半僧。
真要提防,也有可能提防的梁国来犯。
只不过如今朝堂上许多人认为,长公主自北地走了一遭,方有此预言,是长公主得了民心,意欲夺权。
似灵远这般的僧人,恐危及自身,急于为僧人撇清干系,倒也寻常,他也不好点名是元煊,干脆笑道,“灵远师傅到底是世外之人,自已清净,见谁都是清净的。”
灵远垂眸只笑,并未主动开口,外头忽有人来报,太后听闻灵远大师进宫,邀其讲经。
皇帝微微蹙眉,“正好,朕同你一道。”
若是太后知晓灵远要去凉州寻帝师遗迹,万一再收买叫起做些文章,稳固其位,这便不好了。
太后果然也在灵远讲经之后问了这事。
这回灵远也这般回答,太后若有所思,又问,“那这黑衣,你以为,指的是什么呢?”
灵远神色端凝,反问道,“陛下以为,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