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听着顺阳长公主拿邑姜比作太后,各个咋舌,却又都想起当年太后为世妇之时,宫妃人人恐惧生育,只因那子贵母死之制,只有太后为了大周延续,毅然生下今上,这才叫先帝留了后嗣,当时谁不称赞其德行。

一时众人也不敢说长公主这话说得不对,谏言说的奸臣当道与妇人专政,自然指着太后与城阳王一党,但她偏说这一党都是治国能臣,周武王自认的乱臣十人便有妻子邑姜。

只能感慨,当年的太子太傅也实在会教,长公主这么一句话就将这天象谏言先平了。

太后神色舒缓,转头看向元煊,“要说孝,再没有比顺阳更孝顺的,为我和你父抄写孝经,当为大周至孝典范,着增食邑千户,赐缣一千匹,河间王今已革职,那上交的盐庄与铁矿与千名奴婢一应移交公主府。”

这是将长公主比着受宠有功的郡王的例子来了。

朝臣们彼此看一眼,却都找不出话劝诫,毕竟前头才闹过,綦嫔半搂着太子煌,连笑都要维持不住了。

只恨自已儿子尚未长成。

元煊跪地三辞方受,回到座席上,皇帝又赏了太子些东西,这才嘱咐开宴。

歌舞升平,端的是一派盛世之景。

綦嫔倏然开口,“方才顺阳长公主所言,倒叫妾想起来了,陛下既已赏赐了太子,不若也赏些给能臣。”

她的目光看向穆望,微微一笑,“今日穆侍中领贺,陛下不赏?”

穆望正在座席上垂眸深思,今日之事,两者相争,得益的要真说有谁,那就是献上血经的元煊。

她是要断太后的后路的,可太史令,她又如何指使得了,便是为了权势,也不会说出妇人专政这事,应当不是她干的。

难不成真只是因为太史令直言劝谏?当着大朝会这么多人,可不是皇帝议事那一群人,大小官员命妇可都听见了,这是把太后一党推上了浪尖。

穆望百思不得其解,冷不丁就听得上头喊道。

“子彰啊,我有心要赏你点什么,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

穆望忙道,“陛下恩德,臣惭愧不敢受。”

这态度和先前元煊推辞倒是一模一样了。

皇帝摆手,“我看着你长大的,平原王说了,你小子是他最看重的孙子,这些个勋贵,若都人人似你这般,大周也不缺真正的能臣了。”

穆望在心底哂笑起来,便是有能臣,没那个背景,谁敢为皇帝所用。

如今叫他顶在前面,不就是因为穆家尚有平原王在。

皇帝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计算,河间王这献出家财,光新年里就要封赏一批,被太后盛怒下赏给了元煊不少,好在因着元煊推拒,不曾赏金银,便将奇珍异宝封赏下去,面子也好看。

綦嫔听得要赏珍宝,捂唇一笑,“先前给公主赐婢女,我瞧着不若也给子彰赐一个称心如意的才好,公主礼佛,总有照料不周的地方。”

她有心要压一压顺阳,拿了那么多好处,留给儿子的就少了。

皇帝眉头一皱,方才对綦嫔生出的好感减退了些,綦嫔的父亲是部落酋长,怎么不知皇室威严不容践踏的道理,“他们二人成婚晚,这倒是不急,朕赐你一匹好马,你定然喜欢。”

穆望果然欢喜拜谢。

元煊原以为是什么,居然只是赐侍婢。

别说穆望现在生怕混进来奸细,自府中庖人一事之后他就将身边的仆人都筛查了一遍,清出去不少,就说哪怕穆望真要纳妾,那也只有纳崔松萝……

“我听得崔家有女在洛阳,做得好脂粉与膳食,如今洛阳城中贵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穆侍中还有段缘分?”

元煊:……

袖下佛珠被捏得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