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煊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她有一瞬间怔然,怔然于此间纷乱的因果。

哑奴整个人张开双臂挡在了元煌之前,做出了献祭的姿态。

元煊后退一步,端详了这场企图一换一的献祭一眼,旋即转过了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不必跟着,孤去宣慈观。”

像是就此放过了。

待人走后,贺从看着那就要钻出去的人,一时不知自已究竟该不该将人扣下。

哑奴却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气,将元煌推进那个不大的漏洞里。

贺从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前的局面,顿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已经远去的玄色身影,在一种僵局中还是上前,“拿下他们。”

哑奴被仓促扣下,那结实的小个儿孩子却已经一咕噜钻了出去。

明明在最寒凉的地方,贺从却烧得一脑门汗,急道,“快揪回来。”

他说着不等人反应,自已拨开人群就冲向了那个漏洞。

谁知刚刚钻了个脑袋,贺从就察觉自已的肩膀被卡住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骂一声,这破洞这么小,只要是个体型正常的成人都钻不过去。

不等他反应,就听得一声呼喝声,仰头一看,正对上了一双侯官制式的靴子。

越崇笑嘻嘻地叉腰躬身,探着头,“哟,堂堂左卫将军也钻狗洞啊。”

贺从痛骂一句,“越老狗!”

他费力转头,才发现此处极为靠近承明门,难怪当年年幼的煊太子很快就被发现了。

“怎么是你守着承明门。”

方才这人还和他一道在东柏堂回话呢。

越崇转头看着被死死捆住的布衣小孩儿,细微火光中,那孩子满脸黑灰,也不知蹭在哪儿的,几乎看不清面貌。

他冲贺从得意龇牙一笑,“这回可轮到我提点提点你了。”

“有些事主子不能做,但你不是主子,她没下命令,是因为她不能下命令。”

越崇显然早就探听到里头的动静了。

他笑嘻嘻地撇了撇嘴,算是回报了方才贺从灵醒提点他的一回。

只是他没说,主子早就对侯官下了命令。

元煌不能活着出宫门。

越崇还记得元煊那会儿叫他看紧太子与饶安后,倏然说了一句闲话。

“孤听闻,先祖黄帝乘龙飞升,后世为君者假宣蛟龙所生。而今为储者不化龙,亦不过鳛尔,飞升不得,终溺于浊水之中。”

越崇觉得主子越来越看得起自已了,居然能和自已打暗语了。

他居然还听懂了。

自古以来,这当不了皇帝的太子,成不了龙的,那就是个泥鳅嘛。

两人嬉笑之间,贺从费劲儿想要钻回去,还不忘顺嘴嘱咐一句,“对了,看好那孩子。”

动作之间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这位注定化不了龙的太子,嘀咕了一声果然人靠衣装,这般瞥一眼,果然瞧不出是金尊玉贵的储君。

贺从终于退回了宫中,转头打算向宣慈观去复命,“找人填了这狗洞!”

宣慈观被火烧得不见昔日辉煌,宫眷们瑟缩在一处,彼此眼中是劫后余生的惊惶。

没人知道火为什么烧那么大,一片混乱之中,宫装丽人拉着一个寻常着装的宫人,快步融入了奔向别处的人群之中。

饶安公主心脏怦怦直跳,她轻轻低头掩住半面,转头低声道,“别怕,你先随我回府,綦氏铁骑已经攻占了金墉城,太后已然有了安排,我阿爷亦会联络宗室大臣,叫他们迎陛下棺椁回宫,届时城门一开,大军护送棺椁入内,太子灵前继位,正是时候!咱们大业无论如何,也就此成了。”

那宫人面色苍白憔悴,一双曾经明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