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鲜红的蔻丹点上了元煊的额,坚硬的,她抬眼,对上了太后似笑非笑的面容,那双敛光的眸因岁月拉长显出看透人心的犀利,说出的话却是调笑之语。

“怎么,东阳丧了夫家,我多疼她些,你便吃醋了不成,上赶着来抢人家的情面功劳。”

元煊跟着笑,两相假面却也和谐,“太后心疼姑母远胜于我,我也丧了夫家呀,若舍不得人出去,那便亲自点一个,臣麾下无人,还请祖母示下。”

“罢了,你便是想让仲平,只怕也要看皇帝肯不肯吧?”

太后收了手,转身又向里走去。

元煊知道,太后这是同意了。

她轻笑,“若是为了祖母,臣便是扒了这层皮,也要办好差事的。”

“天热了,莫贪凉,好好披着你的皮。”太后的身影消失在了帘子后。

另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帷帐后显形,隔着珊瑚珠帘,露出一只含情眼,垂眸时温情无限,说话间眼帘自下而上挑起,温情笑意也在触及元煊的目光时瞬间消散。

经年过去,旧识相看却隔了万重山。

江河无数,跨越山川,终汇于海。

元煊微微颔首致意,旋即转身向殿外走去,侍候着的窦素费力支起伞,元煊生得高,她有些费力。

“不必如此。”元煊伸手接过,大步走向前。

窦素匆忙跟上,“殿下!府上传了一封凉州来的信,还有,尚书令方才遣人来寻你。”

元煊了然,想来灵远是到了凉州了,她那位师父找她,只怕也是为了同一件事。

这次可不能再闹一场“黑衣作天子”这等没头没尾的事了。

第92章 多话

凉州天色晴好,虽几近战乱,依旧不难瞧出昔年人文荟萃的古朴繁华。

灵远一行人进城没有惊动任何人,洛阳到凉州还是太远了,牛车里头带着的两个师兄弟却已经瘦脱了一层厚“皮裘”,多加了件衣服还看着瘦了。

即便瘦了依旧体量可观的和尚小声嘟囔,“灵远,你真梦到师父圆寂了?万一咱们找上门,师父没死,咱们怎么说?”

另一瘦高个儿和尚不以为然,“你这是什么意思,灵远虽然最晚入门,可天资奇高,又精通梵文,在经文方面比我们可强多了,师父圆寂托梦给灵远,定然是因为还有经文没翻译完,不然灵远怎么梦到师父要来接手译注的经书呢。”

灵远自然不能说只怕那位金尊玉贵的殿下已经见着师父的遗体了,只浅笑起来,“师兄要是实在害怕出错被师父念叨,就说于佛法之上有困惑,前来寻师父解惑便是。”

师兄弟三人对凉州还算熟悉,也知道该如何找到师父栖身静修的山洞,不慌不忙找到了曾经跟着师父住过的佛寺。

只是佛寺内的人却已经换过了一波,居然没一个脸熟的。

“要挂单?”一僧人走了出来,“我们寺不给云游的挂单,去别的寺庙吧。”

灵远一怔,旋即摇头,“不挂单了,找你们寺中的白洞住持。”

“如今的住持已经不是那位了,您是那位的旧识吗?快别了,赶紧走吧,别给自已惹上麻烦。”

胖和尚没忍住,“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洞怎么了?”

“他?”那僧人讥讽一笑,“他好着呢,就是没脸再做住持了,僧祇户有许多人被逼得跳了河,这事儿你知道吧?”

灵远点点头,这事儿就是元煊在他眼皮子底下查的,他自然清楚,旋即他已经反应过来这人为何要说这些。

僧人继续道,“那群僧祇户好巧不巧是我们这寺庙里的。白洞仗着曾得帝师教导,在住持之位上待了这么些年,多少人冲着这名声来挂单投奔,屯田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