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捋到右胸,以靠得更自在一些,“我以后在山上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
“怕什么?”李玄白又剥了颗荔枝,抵在她唇上,“你在山上最多也就只剩一个多月。”
她更加沉默。
“我说,一个月以后,你打算去哪?”
李玄白手肘支在膝上,坐在她床前,懒散支着腮。
窗外落日又往云海深处坠了些,余晖更盛,映进阁内,满室生辉。
她沉吟着,给不出答案。
去哪?她若是个能够自由来去的身份,倒还好了。
薄金色的日光里,李玄白的发梢、衣领,剪裁利落的弟子衣和佩剑,俱刺上了一圈细细的金丝。
山风穿堂而过,清甜甘冽,他碎发轻轻扬起,那颗红色的耳坠一点光芒闪烁,随风摇晃。
他事不关己似的,撑腮道:“楚皎皎,老子喜欢你。”
她侧首,直直望进他眼睛里去。
对面人一双狐狸眼艳肆惊人,然而他自己似乎浑然不觉,只是懒洋洋地,眨了一眨。
他道:
“我说,同我一起下山吧。”
第53章
顾止回到房内,吹熄了灯。
然而,却未上榻,只是坐在桌前,黑暗里,缓缓揉着额心。
今日一天,疲于应付。他这般人情世故应对自如的人,也觉得筋疲力尽。
或许,是早上出山门时,就疲乏不已,心烦意乱,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他叹口气,自袖中缓缓摸出一个细而坚硬的东西,对着月光照了照。
是她的簪子。
她搬走了,那间房里再也没有人在花窗下休憩,一切空空如也,冷硬寂静,仿佛那个笑意盈盈的人从未来过。
一点东西,也没有留给他。他将整间房里里外外寻了三遍,也就只找到这支簪子,和她一罐即将用尽了的口脂。
他将那支簪子在唇上贴了贴,低低道,“皎皎。”
黑暗里,他缓缓闭上眼睛。
现在在做什么呢?跟李玄白在一起吗?
把她送入凌绝阁,是为了使她免遭师叔的毒手。可是,或许是另一种羊入虎穴,也未可知。
可是,也未必吧。
他忽然睁开眼睛,出神抚摸着那冰凉的簪子。
如果,她也喜欢李玄白,那就不算入了虎穴。
那算他成人之美。
他笑了一声,却发觉胸腔里头空空荡荡的,仿佛胸口漏了个洞,四面八方往里灌冷风。
他缓缓地、无力地,捂住脸。
真不明白,这些人,都喜欢那李玄白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
皎皎。再见到她,他会直接问。
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或许她不会愿意,那也没关系,那样娇弱的人,只要拉住她,她就走不了。
要把她拉到他身前,箍到他怀里,好好问问,凭什么。
他想吃枣子,不能自己吃吗?何必用手拿着去喂他?
成婚?李玄白素来是脑子有病,但她怎么也糊涂?狂妄之人,如何托付?
还有那根箫。
放在嘴上,吹得那样自如。他们是不是已经……
是不是已经……
胸口猛地绞痛一瞬,仿佛被人用钳子掐住一块心脏,又旋转着拧了半圈。
痛得他几乎咳了起来。
他咳得难以自控,仿佛是发了肺病的人,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非爆裂开来不可,连太阳穴都突突跳着,他简直怕下一秒头骨就崩碎了。
不能再想了。再想,也只是折磨自己。
再见面,他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