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将脚收了回来,在门内稳稳站定。
慧德坐在珠帘内,从门口看去,侧着身子,看不清楚表情。
李玄白嗤笑一声,语调轻漫懒散:“……慧德老儿。”
慧德在罗汉床上端坐,闻言,竟然丝毫未动,手攥成拳搁在膝上,只有一双眼睛,瞪圆了,漆黑而不祥地窥过来。
李玄白却轻笑着,绑了绑略微松开的袖口,淡金色日光将他嚣张眉眼映得锐不可当,“敬你三分,少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
又叹口气,“啊,我知道了,我的事情八成是只有顾清尧全知道吧。”懒洋洋耸肩,“那么,你等顾清尧出来问顾清尧吧。我只劝你一句——”
戾气横生:“老东西,忌惮着点。”
说完,看也未看慧德一眼,将一步路也走不了的人拦腰抱起,抬步跨出了菩提阁。
*
凌绝阁内。
南琼霜伏在榻边,长庚送上来一个铜盆,她在那盆里呕得昏天黑地。
尽是鲜血,几乎呕了一盆,整个凌绝阁内都泛着发腥的血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捂住胸口,长庚递来一盏温热的清茶,她草草漱了口,涮去满腔腥味,吐在那铜盆里。
终于,顺着气,面色苍白如纸,微微气喘着,靠在床头软枕上。
李玄白坐在她榻侧,递给她一张帕子,“吐干净了?”
她额上满是虚汗,眼前仍是一阵一阵的茫茫黑暗,连接帕子的力气都没有,浑浑噩噩地点了头。
长庚端着铜盆出了阁,李玄白又往她身侧坐得近了些,拿着帕子,替她将额头和鼻梁的虚汗拭去了。
“你这人,到底用的什么损招,把你自己伤成这样?”
她仍在天旋地转,说不了话,乌紫的唇抖了抖。
忽然唇上抵了一个东西,她的两片唇瓣被顶得分开了,塞进来一个东西。
是荔枝。
李玄白坐在她身边,榻上放了一只小瓷盘,骨节分明的手一片一片将荔枝皮剥了,送入她口中。
她艰难咀嚼了两下,丝丝糖水冲淡了残余血气,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
“我早看出那茶水里有问题。但慧德逼我,我不得不喝,于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自己先放了一点药。”
“……放了一点药?什么药?”
“断青,一种发作极快的毒,呕血不止,我原本是备着有其他用的。”
“所以?你自己给自己下了点断青,这药发作得比茶中的毒快,于是借着呕血,将胃里的茶水一并呕了出来?”
她又咳嗽起来,捂着唇,面容灰白如纸,点了点头,“断青的解药,我随身备着,所以不妨事。”
“‘不妨事’。”李玄白抱着肩膀,冷笑着重复了一声,“你倒心宽。”
垂下眸,又剥了一颗荔枝,往自己嘴里一丢,“也算你聪明,晓得临去之前叫长庚通知我来解围。不然,说不定人已经被慧德埋了,我要找你,得借条狗。”
她气得笑了一下,这是什么话?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些:“我问你,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不是跟你说了?当然是练功。”
果然如此,她冷笑一下,看向窗外。
如今已经到了黄昏,从凌绝阁的窗户看出去,正是苍穹朗阔,云翳粼粼铺了满天,金色日轮掩在几缕云后,辉耀万顷。
她长出一口气,望着那落日道:“他跟我说你被抓了,说你去星辰阁偷了《天山心经》。”
“放屁。”李玄白嗤笑一声,又剥了一颗荔枝放在她嘴边,“那玩意有什么好稀罕的?给我我都不要。还大老远跑去偷?真是敝帚自珍,叫天山派自己留着吧。”
她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