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给她打开了一条缝。
她竟然在此时想起了很久以前段知妘说的话,通过美色和情爱获得权力没什么。她必须用尽手里的一切去抢,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也舍弃一切能舍弃的。
哪怕是晔儿。
“陛下,”她终于下定了这个数月来都无法下定的决心,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一直在想,其实我们也不必着急回长安。”
乌兰徵眉毛高高一挑,惊异地看着她。
明绰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拔拔兀舒骨未除,何不干脆驻军在洛阳呢?洛阳是通衢要道,中原粮仓,若大军在洛阳周边屯田落户,也可以解决陛下来日征漠北的粮草问题。”
乌兰徵有些怀疑地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两下:“这是方千绪的主意吧?”
“是我的主意。”一直在心里犹豫的念头一旦说了出来,就说得很顺了。明绰有条不紊地跟乌兰徵讲道理,“陛下有横扫天下的雄心自然是好事,但雅隆的蛮人仗着地势天险,向好不好打,我大雍也是吃过亏的。陛下也说了,大燕的版图已经横跨九州,这就足够大了,殊不知其中还有多少地方豪强,并未对大燕心悦诚服?”
乌兰徵没作声,但神情已经是被说动的样子。天水、京兆等地都有汉人世家盘踞,兵卒、税收、徭役,什么都征不上来,连地方官员都是他们自己任命的,半点不向长安汇报。在洛阳附近的河东,更是聚集着以杨、郑两族为首的势力,他们先被乌兰郁弗征服,又被拔拔真割去,如今再回到大燕手中,实际上他们谁也不服。
明绰慢条斯理地撕了手中一块已经烧成肉干的牛肉,喂到了乌兰徵嘴边:“从前他们只是肘腋之患,陛下要先处理东西叛乱……可如今叛乱都平了,这些人无法无天的日子,也该到头了吧?”
乌兰徵衔了肉,默不作声地嚼。那肉已经烤得太老了,他很是嚼了一会儿。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嘴里吃什么上头,只是琢磨着明绰的话,像一匹嚼着干草的老马。
“你的意思是,”乌兰徵松动了,“迁都洛阳?”
“迁都怕是有些太劳民伤财了。”明绰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但洛阳是中原腹地,同样是汉人的古都,陛下若常驻于此,不如设东西两都,名正言顺,做西海人与汉人的王。”
乌兰徵闻言就是一哂。皇后又开始给他灌迷魂汤了,说明这个事背后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其实这也不难猜,迁到洛阳自然对皇后大大有益。天子跟皇后一起留在洛阳,实际的朝廷中心必然会转移到洛阳。可皇后又要他设立两都,不废长安,那就是为了筛选她要的人到洛阳,不要的人留长安。
远离了西海王公们的掣肘,他刚刚许下的直发圣旨之权才有分量得多。
乌兰徵定定地看着明绰,终于知道她这段日子到底在琢磨什么事情琢磨得这么痛苦了,也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提到晔儿她就那样敏感,反过来先指责他心里想不到孩子。
泰赤哈氏背后是步察巴合。先不说西海王公们若是意识到皇后有意把他们都丢在长安,在洛阳另起炉灶,会不会从中作梗。就算没人敢拦,从长安到洛阳的路,就算是将士们也要走二十多天,一路的颠簸辛苦,他们大人都很遭罪,晔儿还这么小,他经受得起吗?
民间逃难都知道,三岁以下的婴儿不要带着上路,活不成的。
“你想好了?”乌兰徵最后只问了她一句。
明绰狠狠忍了一下才克制住眼泪滚出来。她要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乌兰徵是要她笃定地说出口,没错,她为了自己的权势,要把亲生的儿子丢下了?
她不说话,乌兰徵就也皱着眉。明绰的指责是出于她自己的心虚,其实乌兰徵也很想孩子——好吧,他自认比不上做母亲的,所以一直没有跟明绰顶过嘴。但一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