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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陵不渡 蕉三根 78376 字 1个月前

雍子民,还是段知妘识时务,选择与乌兰郁弗合作,不再理会南边那个从未朝他们伸出过援手的“正统”。

这个所谓的河东太守,多半是郑、杨二氏自己推举出来的。郑徇此人反复无常,即便此时身段柔软,乌兰徵也不信他,非要打扮成普通士卒,混在了石简手下的人里跟着皇后一起来了。

石简本来是来送郑徇所献文书的,眼下看着陛下都换了起居寝衣了,他自知不该再留,便行礼告退。明绰也没抬头,已经就着烛光开始翻看册子。

她在宴上跟郑徇说,陛下有意暂驻洛阳,想把洛阳各处都重新修整,尤其是如今已经废弃的故皇城,也要修出来好住进去。郑氏若真有心,这点儿财帛珠宝不算什么,应征徭役才是正经。

郑徇便跟皇后哭穷,说连年战乱,河东也是田荒民散,实在有心无力。他怕皇后不信,主动献了版籍帐,以此来证明他所言非虚。

明绰翻着那册子看,乌兰徵就也把脑袋凑过来。她手中的是这三年的户调簿,上有征税和徭役的记录,应缴的绢布、粮食、劳役分配也都记录在册,乌兰徵皱着眉头看了几个数字,便冷笑了一声。

明绰把他的脸推开,嫌他挡着烛光了,一面转头看他,含着笑:“陛下原来看得懂啊?”

乌兰徵听出她的调侃,朝她眯起了眼睛。众所周知,陛下就知道张嘴要钱打仗,这军费从哪里来他是不管的,税收啊、户籍啊这些琐碎的东西更是看也不看。乌兰徵第一次讨拔拔真时也让明绰理过政,那时候有朝臣跟皇后暗里抱怨陛下不管内政,明绰还替乌兰徵开脱,说陛下究竟是后来才学的汉话,这版籍帐琐碎复杂,也不是寻常文字的排列,陛下有些为难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才要诸位替陛下分忧啊。

但乌兰徵带兵打仗,不可能不会算这些。一郡该有多少人口多少地,该产多少粮,能供多少兵马,他心里都有数。河东若是真的只有账面上这么点户口和耕田,那郑徇哪来的人?哪来的钱?他屡次趁机捣乱,占据洛阳,难道靠的都是不吃饭的阴兵吗?

此事乌兰徵心里很明白,就跟当初齐木格等人圈地一样。西海权贵圈地蓄奴,就是把原本属于国家的农田和税户都转成了他们私人财产,河东一地也并无二致。

或者说,不只是河东。天水、京兆,那些被世家把持的地方,也都是这么做的。北方战乱经年,流民遍地,世家门阀打不过乌兰人,只能向长安称臣,但私下庇护“隐户”,那些进入他们势力范围的流民、逃兵统统不编入户籍,不向长安纳税,也不受长安之召服徭役,而他们自己则由此控制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豪强便是因此才成为了“豪强”。

各地的征税、徭役情况每三年都会制成版籍帐,上报到尚书台的户曹核实。所以这些事情,户曹知道,萧典也知道,乌兰徵就不可能不知道。

但还是那句话,当时都是“小问题”,他们隔得又远,乌兰徵还没腾出手处理他们。

比起别的地方,河东这几年更不受长安管辖,郑徇就做得也就更加明目张胆。所以乌兰徵一看就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微微昂起下巴,梗着一股莫名的劲儿对明绰说:“我是不耐烦看,又不是不会看。”

明绰便把册子一合,不跟他笑了:“这都是你的天下,你的子民,你不耐烦看?你怎么干脆不耐烦做这个皇帝算了?”

乌兰徵都让她说愣了,看着她,眼睛一眨,又一眨。明绰心说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儿子不在身边,她怎么不知不觉地把夫君当儿子教训了,别好端端的,倒把陛下惹恼了。刚想往回找补两句,就听见乌兰徵笑了一声,倒是也没恼,只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像太后。”

明绰:“……”

好,

现在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