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山门口有人找他打架,而且还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之前与他一言不合故而上擂台互殴的姜玄阳。
唐云意说得快,声响快,且问了他的位置,要去找他一同前去。可就在“姜玄阳”这个名字刚出来,原本还算是冷静的方濯突然怒从心头起,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他挂了唐云意的传音,大步朝着山门的方向走,路中遇见循声而来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师弟,更生气了,恶狠狠地问他:那狗东西在哪儿呢?
似乎他的心骤然被打开一道口子,原先平板地压在最深处的感情也无法再隐瞒,不得不喷薄而出,几乎完全覆盖了所有的理智。他的内心被怒火填斥,可脑中却很明晰,问题不在姜玄阳身上,而是他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做了自己的活靶子。他承认自己打姜玄阳那一拳,不是为他挑事儿,而是冲着自己来的。
姜玄阳也还了他一拳。都没收手,下的死力气。这一拳打得他头脑一阵嗡鸣,脸都向着一侧偏过去,眼前倏地跳出八颗星星来,可脑中却又浮现魏涯山的话。
他在殿中近乎于无法呼吸的时候,他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在殿外徘徊时,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无法正常地思考现在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做,那时他感到微妙,却仍不知这种难以定义的感情到底应该叫什么。
而姜玄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像打碎一面镜子,稀稀拉拉的尖锐的碎片割得他满脸血,像柳叶划过掌心、利刃割破了手指,当他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一切、低头去看伤口时,大脑就会发出一阵迟钝的尖啸,在提醒这种感情的即将到来。
疼。
他很少再能感觉到疼了。幼时的经历锻炼了他的心智,奠定了他的性格。此后无论怎样的伤口、或者是疼痛,都不及当年仿佛被生生挖去双眼一般的感受,他再面对着那些所谓“疼”时,往往能够忽略不理,或者是一笑了之。
但此刻不同。他的面颊肿胀,心跳加速,有如大火燎原。
他拎着姜玄阳的领子,又是一拳,把他打到地上。拳头铁似的硬,面上大抵也浑如恶鬼一般,可是心底却软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姜玄阳从地上爬起来,又要挥拳而来时,仿佛看到他的灵魂举着一把大刀,牵扯着身后一座座连绵如兽脊的大山,沉沉地向他压来。
方濯挨了两拳,打得喉咙里有些发甜。回去的路上他一个劲儿地咽口水,总怕不小心一口吐出来。柳轻绮的背影像一面镜子,让他总忍不住去看、盯着、观察。在那件早就看惯了的衣衫下面有一颗跳动不歇的心,但他总觉得它即将停止、马上就要成为一滩烂肉,埋葬在一抔黄土之下。
他移不开目光,挪不动步子,说不出话。偏偏事事都要他看,条条路都要他走,而最终最使他崩溃的真相,却又是他自己问出来的。
柳轻绮背靠着灶台,像是一幅画一样被挂在墙上。他沉默些许,随即张开双臂,平静地看着他。
方濯拖着步子,感到自己的腿和胳膊一阵软。这是一种本能,像齿轮拖动一座巨大的房屋,当听到头顶传来噼里啪啦砖瓦互相碰撞的声音时,他们也会感到犹豫。他不敢往前走,宛如面前所视者即将碎裂、再被风吹向苗圃,仿佛再往前一步,眼前的人就不再是人,而是一阵从那扁壶之中吐出来的水蒸气。他的心跳得太快,手腕和肚子跟着一起蹦个不停,他头脑发昏、情绪暗沉。与其说是走过去,不如说,他被那阵看不见的风推过去,踉跄过去。走到柳轻绮面前,看到他熟悉的眼睛、鼻子,命运所在二十几年前给予他的一切都在时光的安排之下站在这儿,可面上神情实在陌生,而由不得人多想,便转瞬即逝。
方濯压下他的手臂,将整个人沉沉地挤在柳轻绮的怀中。随即他把头搁在那只肩胛骨上,头晕目眩,似乎正瘫软下去。可事实上,他的双臂极其用力,几乎要将面前的人拦腰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