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生在穷人家里,只有一只缺了口的鸡圈和一座破茅屋。家里一共有八口人,四个女儿,两个儿子。从我有记忆起,就没有吃过饱饭。我爹娘将能吃的东西都给我的两个弟弟,没有饭时,就卖掉我姐姐。我大姐被卖了,二姐也被卖了,但当时我爹娘骗我说他们被人接走去过好日子了,所以小时候我和三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有一天离开这个村子,去到一个有着温暖房子,和永远吃不完的食物的地方。”洛笙顿了顿,说:“师姐,你小时候有过什么愿望吗?”
祝鸣妤如同一只木头一般呆坐在秋千上,嘴唇不动,眼睛也不眨。她像是失去了生命,被谁褫夺了灵魂一般,整个人像是一只呆板的做工粗糙的木偶。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好一阵子之后,摇摇头。
“可我听说你有呢。”洛笙说。
祝鸣妤的嘴唇微微往上一提,像是一个微笑,但是很陌生。她哑着嗓子说:
“你接着说。”
“要我接着说,那师姐会听到很多。”洛笙说。她淡淡地看了祝鸣妤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她微笑着去回忆,仿佛是捕捉到某一恍若真实的、将永恒铭记的美丽的臆想,这幻觉令她的双颊微红,眼尾也如同一朵花叶般,轻飘飘地向上一飞,又随着月光拂过眉头,不动声色地落了下来。
“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到一个梦中的城里。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去想我未来的美好生活,我想我一定会到那里。那个地方……”
她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因回忆起以往的幼稚的想法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为曾经单纯的自己而嗤笑,仅仅只是在对那个如同一张白纸般对一切人生中的苦难都未曾有所了解的小姑娘的善意的嘲笑。
“那个地方一定有很多房子,”她仰起头,歪头看着月亮,接着说,“人人都有屋子住。茅屋不会漏雨,也不用时常担心鸡是否会钻过篱笆偷跑出去。那个地方会有吃不完的玉米,有很多善良的邻居,他们从来不嚼舌根,也不会在爹娘面前编排谁的坏话。晚上睡觉时不必担心是不是会有蛇钻进床底,放在屋外的饼就算干了也不会有人指责你。在那儿没有人会穿着没有底的鞋跑来跑去,也许我还能拥有一双新鞋子。那个地方可能每天都会在村口施粥,不用交谷子也可以吃。打水时不会打上来苔藓,就算是感觉肚子不舒服,也会有医馆来帮你看病。并且那里一定还会卖一种锅,它很大,一次可以蒸上十个馒头。并且那里的扫帚一定非常好用,不会出现扫一下就满地鸡毛的情况。那里的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像梦一样,人们可以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在感染风寒之后就开始攒棺材钱。那儿的人一家只生四个孩子,而且足够吃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床,有自己的杯子,有自己的毛巾……就好像一个新开辟的小天地一样,里面的一切都是圆满的,是向往的。”
“我当时很小,很天真,心想这个地方一定存在,而且等我长大之后,我一定可以去,带着我的姐姐、我的弟弟和我的爹娘一起去。所以七岁时有人说要带我和三姐走,我就认为,原来也会有好心人来接我和三姐,来让我们和我的大姐二姐一样过上好日子了。但是最后我和三姐却没有到同一个地方,三姐被送去了另外一条路,我坐在一只塞满了包裹和货物的马车里面,走了两天两夜。然后我到了一个地方,一个我当时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这里要做什么的地方。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因为我也这么做了。”她说着,又将目光转向祝鸣妤。祝鸣妤说:
“赏翠楼。”
“对。”洛笙笑一笑,“师姐说得对。就是那里。我本来不想做。我年纪再小,但也知道疼,知道难受,知道羞。但是妈妈不放过我,她说我卖到那里去了,就是她的人。我又哭又喊,闹着要回家,她就打我、骂我、拿鞭子抽我。我很疼,很害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