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说,“师叔不会害你!”
“感谢,”方濯说,“所以现在可以先把我的纸篓放开吗?”
“不可以,我没有纸篓。”
“你可以自己编一个。”
“不可以,”叶云盏说,“我的手指是铁做的,无法弯曲。做不了这种粗活。”
语罢,他手上力气一大,便要将纸篓夺走。方濯没留意他会突然发力,被倏地一下抢走了东西,手上登时空空如也,愣了一愣。
再看那纸篓,原本装得满满的,落到叶云盏手里时,却因这颠簸的晃动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即从最开始盛满了废弃书页和落叶的废纸堆之中施加了某种法术,使之迅速消减只剩一半。而另一半也没到哪儿去,法术非常亲民,考虑到了虽然这可以减负,但保不齐你还需要那一半,故而并没有让二者分离太远,只要稍稍低一低头就能见到——一双皂靴旁躺着一条明丽的山路,而山路之上用石头细细砌了数千级,蜿蜒而上,直至云端。石头表面原本参差不齐,可来往的人多了,一踢一踏之间,表皮也变得光滑了些许,此刻正在太阳下微微闪着光,那光便随着台阶上的东西,一起刺入了方濯的眼睛里。
他提着扫帚,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地上洒落的一半垃圾,又抬头,神情平淡地盯紧了叶云盏怀中的纸篓。
他平静地问道:“师叔,垃圾重不重?”
“承蒙关心。”叶云盏说。他反应很快,在方濯一抬腿要向他怒刺过去的前夕,便当机立断,一只手提着纸篓,另一只手抱着扫帚,转身朝着山下飞快地跑。那垃圾也随着风展开双臂,飞快地从纸篓边缘往外泄,滴滴答答洒了一路山路,从山腰一直洒到下一处拐角,直至峰回路转、叶云盏飞檐走壁,跟只猿猴似的把自己从这边荡到那一边,再也看不见了,那一路往下飘落叶的场景才渐渐消弭。而垃圾似乎暂时也看不到新加,如果不再转过山角去看那头的话,事情可能还有救——因为如果真的探头过去了,估计现在要被收拾的不是山路上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垃圾,而是需要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上来,抬方濯被气晕的躯体。
叶云盏挑事很快,嘴巴很快,扫地很快,溜得也很快,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从山路跟坐缆车一样一路滑下去,立即就无影无踪。古有富商游车济贫,一面驾驶着马车,一面从窗口里把大把大把的碎银往外扔,过处无不惊声四起、引起轰动,要的是招摇过市的气势,和“大善人老爷”的好名声;今有叶云盏提扫帚横抢纸篓子,一面扬声演讲动地惊天,一面用手指扯住了对方手里的纸篓,任凭如何劝说与反抗都无动于衷,要的是纸篓,就是这个纸篓,纯粹是因为懒而不想上山再拿一次,谁让他一热血上头扛着扫帚就来了、偏偏忘了带纸篓?
方濯被抢走了纸篓,就好像被抢走了生命中的一部分,他难受、心悸、恼火万分。再看看山道上洒落的垃圾,更是头晕、目眩、感到自己的五脏被一只手捏住,血淋淋地疼。阳光照彻山道,像照着新生的大地,而山道上的垃圾就好像荒原之上的碎石与干土,等待着他拿着一把锄头开疆扩土。叶云盏毁灭了他刚清扫干净的山道,也毁灭了一个青年干净澄澈的内心,方濯倚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似水流凝滞一般的寂静的空气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方濯盯着它看了半晌,可垃圾也没在他这阴毒的目光之下自己长腿消失,依旧停留在原地,耀武扬威。甚至一阵风来还会随波逐流,往下咕噜咕噜滚两圈,更有甚者被吹落数层之下,顺着栏杆缝隙钻下去,又滚到山坡下方的云海之中,登时不见了。
他抬起手,绝望地捂住脸,拳头痒得很。那手指像是被羽毛搔了几十下之后他终于受不了了,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咬着一口怒气就要给柳轻绮传音,结果这头地址正拨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