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后当方濯同廖岑寒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意欲去瞧一瞧柳轻绮的状况时,此事已然告一段落了。
屋里有两个人,都是熟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一个抱着另一个哇哇大哭,一个用手拍着另一个的背,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看什么。
方濯推开一线门,被那个坐着的察觉了异样,投了目光过来,登时眼神一亮。
他喊道:“阿濯,来——”
方濯无情地关了门。廖岑寒跟在他身后,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方濯推着肩膀后退两步。他好奇道:“里面干什么呢?你怎么不进去?”
“叶云盏又当叛徒了,”方濯冷冷地说,“你那英明神武的师叔嘴上说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结果刚半个时辰不到,就正抱着你师尊哭呢。”
“不是你师尊?”
“你看他那看到我后满脸兴奋恨不得赶紧把这个壁虎扔我身上的表情,你就知道我是否想要他来做我师尊了。”
柳轻绮和叶云盏和好如初。说实在,对于方濯来说,不稀奇。要是叶云盏真是那种一意孤行郎心如铁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绝对不回头的冷酷性格,方濯也不至于调侃他那么多句。他甚至还跟他说:“不要半夜偷偷跑过去跟师兄道歉哦!”算是尽足了当师侄的义务,甚至看在同门好友的份上,他还少了嘲讽叶云盏口上说大话背地里抱头痛哭行径的心思,怎么说也算是仁至义尽。叶云盏是必然会去道歉的,他也必然会哭,一切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结局,此后的无非是嘴硬、脸硬、哪儿都硬,天塌下来能他这个时候的精气神顶着,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保管气消了、反抗精神也消了,最后溜溜地跑到人家房间里面又去剖心剖肺,纯属一场闹剧。
但闹剧归闹剧,就方濯这个认知来看,柳轻绮估计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不敢再猜灯谜了,从小百依百顺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的师弟突然大闹了一通,虽然有点微妙,但至少也能给人留点心理阴影。果不其然,当夜方濯一见到他,柳轻绮别的没说,立马跟他坦白从宽。又扒了领口,用烛火照着把伤痕给他看,看得方濯触目惊心,好觉得他能燎着自己。柳轻绮还怕他看不见,一个劲儿地问他:“看见没?看见没?”
“看见了,看见了,”方濯小心翼翼地托着蜡烛,就怕一滴烛泪掉下来烫着他,或者是一时不留意烫到了肌肤,突然掉下来也有他接着,“别照了,看清了,放下来吧,烫着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柳轻绮坚持说,“我有数。”
然后烫着了。还真烫了个数,手掌上被滴了一枚烛泪,方濯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特意用牙签在上面画了个“壹”,被揍了。
于是当这一行终于磕磕绊绊回了山之后,柳轻绮带给振鹭山最引人注目的土特产就是一辆轮椅、一道横在喉咙上的擦伤、和一滴手指上的烫痕。魏涯山千里迢迢专门跑到山下去接人,人接到了,人也傻了,从头到脚观察了柳轻绮一遍,然后眯起了眼。
“你这喉咙上怎么弄的?”魏涯山问。
柳轻绮老老实实地说:“腰不舒服摔倒了,喉咙磕在了床头擦了一下。”
“磕床头了?没直接把你头磕下来?”
“不才,控制力比较好。”柳轻绮很谦虚。
魏涯山抿着嘴唇,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那这个手指又是怎么弄的?”
“跟方濯解释喉咙的时候烫的,”柳轻绮老老实实地答,“不过这事儿不怪他。他提醒我要小心来着。”
魏涯山一只手捂住脸,长叹了一声。
“你没事儿去折腾蜡烛干什么?白天看不行?”
“他急,”柳轻绮说,“我觉得要是我不说的话,他可能也要跟我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