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煎饼果子与一家好客栈(1 / 4)

如果方濯不是柳轻绮的徒弟,而是换做所有有可能的任何一个人,估计现在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一把捂住柳轻绮的嘴,只盼神仙没有听到才好——在背地里说人家坏话就已经是大忌,柳轻绮又一张天不怕地不怕的脸,硬生生往人家花神像面前一杵,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堆,简直与在和尚面前大肆宣扬猪肉之美味一般缺点儿什么:方濯说他缺点德,不过很明显,他自己也德不到哪儿去。如果这庙里真的有花神,而不是什么想要把他们拧掉头直接塞嘴里的玩意儿,想必从此后也不会再未振鹭山分去雨露半分。因为在大逆不道的那位开口之后,更大逆不道的这位也同样这样说道:

“那照你这么说,塑在这庙里的也未必是花神了。”

柳轻绮轻轻“嗯?”了一声。他转头看他。

方濯说:“谁知道花神是否真的存在呢?若是一片花岭就可以孕育出一位花神,那么成神的条件也未免太宽泛了。所有人都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机遇成神,那我们还在山上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干什么,找块儿空白地界天天研究养花不就成了?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养出一种谁没见过的花来,结果什么什么神一高兴把我直接给提拔到天上去当这某某花神了,我肯定不会忘了师尊你的种种恩情,总有一日会下凡来报答你的。”

柳轻绮笑道:“哦?那你想报答我什么?”

“以后你买煎饼果子保管那里头多加两片儿叶子不至于把你给咸死。”方濯说。

柳轻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还拍了两下手,似是乐不可支。方濯也随着他一同笑了笑,随即有些无奈地一叹,转头去瞧那头顶上杵着的躬身弯腰的花神像——此事值得跳出花神庙之外,回到振鹭山脚下与之一观。此事虽然没头没尾,但好歹说明方濯这脑子确实不错:柳轻绮很长一段时间都深受山下煎饼果子其害。那卖煎饼果子的是个老头儿,胡子白花花好似一大片柳絮粘了树胶糊脸上,一说话鼻子里就往外喷气儿,撑得鼻梁都宽上两截,这就导致他不得不用鼻腔来发声——谁知道他那面部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张一张嘴,便将柳轻绮喷得够呛,跟块蜂窝煤似的。老头手里还拿着一根铁钳子,烤红了又去翻煎饼的面儿,顶头往锅上一钩,发出刺啦一声响,听得人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只那手艺实在很不错,照他的说法,那便是“家中数百代传下来的方子,比那街东头的大白馒头历史都久远”。方濯曾有幸去瞻仰过一回,为的是为大白馒头鸣冤,兴致勃勃地去,灰头土脸地回。往柳轻绮面前一站,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子烟火味儿,活像是一头栽进人家煤炉里一样,脸上蹭了一块烟灰,拿手指擦了擦,还怎么也擦不下来。

柳轻绮一瞧他那样儿,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由是摆出一副很奇妙的表情来:左眼往上掀着眼皮,右眼又闭了一半,在看热闹。

柳轻绮说:“怎么了这是?阿濯,下趟山还把自己下烟囱里去了?”

方濯往他面前一坐,顺手捞了柳轻绮的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口。那杯子里尚有两分凉茶,喝了铁定嗓子里要痒几日。他面如死灰地说:“叫那烧红了的铁钩子钩的。幸好徒儿身手还算矫健,侥幸躲过一劫,不然得怕是吓着师尊,到头来再叫人把徒儿逐出师门,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柳轻绮将扇子轻轻往桌上一搭,不接他的话:“茶凉了呀。”

“凉就凉吧,再凉的茶也没有徒儿心凉。”

他一口将凉茶一饮而尽,往桌上用力一放,显得心情很不好。柳轻绮见他神情,便知晓此人此刻必然满怀怨气,也不太敢惹他,敛了两份神情,正色道:“可那卖煎饼果子的又怎么会用铁钩去钩你?据我所知,若非你非得凑到摊子前面去瞧他煎饼,否则这决计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若站在十尺之外,他那钩子就算长出手来了也别想伤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