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到底是怎么……
想着想着,他已走到后厨,喊了烧热水,又报了房间,这时才想起来他不知道廖岑寒和柳轻绮住哪间房。这样一想,又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柳轻绮这毛病是深藏在内心的,要不是他这几次次次倒大霉在师门面前丢了面子,否则保管自己先在心里撕个粉碎,缠上两圈绷带当没事人,然后被人发现后再把人气死。虽然他也不知道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但是如果柳轻绮当拿“倾诉”这件事而作为一种麻烦别人的行径的话,也许与他亲近的人会觉得寒心,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更何况叶云盏这个人同他实在是有所不同——方濯承认这一点,并且因为这明显的区别,所以他一直很能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叶云盏与柳轻绮的相识和他不同,他们太早了,自小就在山上,过完了一整个少年时期。而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一起经历了八年前那场大战:虽然期间经历了什么,两个人都一直含糊其辞,但是正处于二人之间那一段重叠的回忆一定发生了什么,才导致现在的谜语时间和如同谜语一样的莫名其妙的怒火的生发。
方濯不愿去揣测什么,但思维不受他的控制,还是向着不可避免的方向一路奔驰而去。尽管八年前方濯并没有机会上前线、一直待在振鹭山,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再加上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对那些刻意模糊的事件他也有着或多或少的猜测。原先他并不知道柳一枕究竟做了什么事,他没见过他、也未曾听说过他的半分故事,唯一所能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柳轻绮偶尔的言语之中,甚至更多时候,他自己都不曾提到。
直到花岭镇,那个疑似燕应叹栖身的地方为了迫害修真者所营造出来的幻境之中,与花神像一战时的一箭穿心的景象,既像是把他的灵魂钉透在墙上,又似乎像是一把利刃刺破黑夜,将这些没头没尾的东西草草地简易地收集了起来。他那时只觉得师尊似乎长得更年轻了些,却没有、也不可能想到这件事会与他当年的大战有关系。现在想来,按八年前算,柳轻绮刚跟着柳一枕去往战场时,也不过才十六七岁……
方濯捏捏鼻梁,脑袋和心里都难受得要死。他在这一通乱猜,可柳轻绮不说,叶云盏也不说,两个人现在为了“灯谜”起了矛盾,可到头来非得叫人不得不猜灯谜的还是他们两个,叶云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心头混混乱乱的,可脑子里还在想,叶云盏闹的这一通,好像是有点道理,可细细想实在是没什么必要。他烦柳轻绮憋着不说,可他自己不也是憋着不说?他要稍稍有点良心,就该跟自己讲讲之前的事情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必然会过去,但是不可能会被遗忘,他不相信叶云盏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爱玩爱闹爱喝酒,又一疯起来没个完,但和他顾全大局不冲突。他既不说,就代表着他有顾虑,而这样的限制又非他自己所能解开。
又或者他自己就不想解开。方濯在回程路上越想越乱,他不太想这么早回去面对叶云盏,说不定这人还没能从之前的抑郁里面走出来,回去又被抓着冤大头一通乱喊,这可是真冤枉。又不敢直接去问柳轻绮,一是怕自己也被气死,二也怕柳轻绮要是突然也传染了狂叶病,劈头盖脸地给他一阵骂,当了替罪羊可得不着好。故而他放慢了脚步,漫无目的地晃了晃,想冷静一下头脑。于是从楼上下去到大堂里转了一圈,看了看贴在墙上的几张画,张张不入眼。这夜冷得他麻木,又烧得他烦杂,慢吞吞地绕着大堂走出门去想看看月亮,却在一侧的一个已经废弃了的木椅上,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凑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廖岑寒,这人手里捏着片叶子,手指顺着叶脉一寸寸慢慢往下揉,盯着夜空半晌不动。他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走过去,这人也没反应,依旧抬着头,专心致志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方濯躲在门旁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动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