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燕应叹扒墙(5 / 6)

为什么总觉得他是柳一枕的亲生骨肉,柳轻绮知道不是,并且知道了很多年不是:柳一枕曾经很认真地跟他提过,坐实了他就是山下捡来的一个孩子的事实,他的父母是一只箱子和一棵云杉树,箱子里有个他,云杉树上投递下来的影子罩在他的头顶,就像是母亲的手。

他是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吗?不。当时振鹭山还没有那么多弃婴,说他是头一个,其实也算不上谣言。在柳一枕之后,这种风气似乎才盛行起来,但无论如何,从小被养在山上、又没有明确的父母概念教导,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幻想倘若柳一枕是自己的父亲。倘若他真的是他爹……

柳轻绮仰起头,将后脑磕在墙上,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日子。即柳一枕刚离世时,他一个人在屋里——柳轻绮突然坐起身来,腰伤处的疼痛令他头脑嗡鸣一声,但却意外地清醒过来。他睁着眼睛,目光仔仔细细地绕着房找了一圈,突然看到方濯放在床头一侧的长剑,合着剑鞘躺在那儿,像是一丛静静的乌云。

柳轻绮头晕腰痛,喉咙也不舒服,现在气管里还像是堵了一方纱布那样干涩疼痛。但是他此刻却无比清醒,强忍着疼痛,从床上爬下来,刚落地却就一阵剧痛,弄得他连带着鼻管似乎都一起酸了起来。柳轻绮扶着桌子,拖着步子到了方濯的床旁,拿起那把剑来,推开剑鞘,便见得上覆一点寒芒,如深夜月光,又如镜底寒潭。

他慢慢地抽出那把剑来,细细地看了一会儿,随即将剑刃掉转向自己,贴在胸口上,目光朝望着远方。面前便是一扇半开的窗户,帘子被微风轻轻吹起,窗外一片湖上漂浮着几朵荷叶,有小船伴随着游人的影子共渡在水面之上。天、地、声、人,四者有如一体,又仿佛截然相离。柳轻绮盯着那处荷叶看了许久,目光半明半暗,也像是天上的云投下来的影子,随之又立即被光影分割成两半。他提起剑来,重新调转了方向,剑刃逼近他的脖子受伤的地方,微微靠去,眼皮像是压了秤砣,似乎要合上,可却又神经质一般向上吊去,目光盯着一处,是真挚的,同时也是涣散的,像一粒蒸熟又被揉碎了的米粒。冰凉的剑刃贴上了脖颈,却又如同火烫一般让人想躲,而脑中尖锐的声响伴随着回忆影射出过往的一幕幕,明灯、暗火、锁链、硝烟与棺椁……一个特殊的记忆却令他一愣,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是却仿佛没有什么印象,但那是一个秋季的暮时,昏昏沉沉的深夜之间,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中什么事也不想,一只手却突然搭上来,搂住了他的上半身……

“师尊?”

门突然开了。方濯的声音从门边炸响,随后便是几声匆匆的脚步声,柳轻绮如梦初醒,忙将剑往床头上一放,刚转过身,便对上了方濯的眼。

“你……”方濯有些发愣,“你怎么站起来了?你腰好了?”

“没。”

柳轻绮提起嘴角,冲他笑了一笑。背在后面的手握着剑柄,悄悄将剑身往剑鞘的方向推去,欲盖弥彰。

方濯走过来,柳轻绮将剑柄握在手里,当机立断,转身抓住剑鞘,啪地一放,感叹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剑,伤了这么些时日,好久没碰过了。”

方濯看着他笑:“你以前也没碰过啊。”

他将剑从柳轻绮手里取走,挂在腰间,转身去桌子旁边收拾东西,一边收拾嘴巴里还说道:“仁城城主不多久便来,我请一位少侠帮我们看着门,咱们趁机快走,他发现不了的。”

柳轻绮没说话,他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方濯收拾完桌上的东西,随即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微亮的眼睛直瞧着他,问道:“师尊?”

柳轻绮冲他点点头。那一刻他想起那一段仿佛突然消失的记忆,即在前一夜晚上腰痛难忍时,突然缠上来的方濯的拥抱,以及那一张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