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时间不说,还惹得师尊心烦!”
方濯一抬手,唐云意那颗头便好似弓弩似的,一个伸缩,极为灵活地钻进了帘帐内,顺手一把扯了窗帘,无声无息地遁了。
方濯瞪着他一溜了之,转头来正欲喊柳轻绮上车,却突然听到他淡淡地说:“什么□□?”
“……那真是守月捉的。”
柳轻绮不言不语,只抬起手,掌心刚盖过来的一瞬间,方濯一缩脖子,身形一晃,从侧面一缕柳絮似的啪地贴着他的手臂穿了过去,两步登上马车,一把拉了车门,咣地一声,将柳轻绮隔绝于门外,却也传来里侧一声见鬼似的大叫。
“我操你妈的!方濯,你他妈突然上来也不说一声,神经病!”
“我是你大师兄,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大师兄怎么了,大师兄了不起吗?”唐云意大喊道,“大师兄就可以昧地瞒天、胡作非为吗?师尊,你来评评理,你看方濯他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一句大师兄就可以欺压别人一头,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又怎么了大师兄?大师兄高人一等?大师兄就能自恃清高是吧,大师兄——”
“——大师兄,您请坐,既然您是大师兄,那么就应该您先上座呀。”唐云意嬉皮笑脸地请了方濯,手指那一间结了蜘蛛网的庙宇,笑嘻嘻地拽着他的袖子要把他拉上去。身边正是那位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德高望重的老村长,正满眼希冀地看着他,身后站着一个巴不得一脚把他直接踹到屋子里然后跑路的小废物,再后面站着个袖手旁观一反常态半声不吭的大废物,方濯捏捏眉心,觉得头都大了。
此时已是到了花岭镇之中,路途并不算遥远,从振鹭山一路坐车下来行至此处,也不过两个时辰。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子,若无什么稀罕事,本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一如其他镇子般寻常,日升而作,日落而息,镇民之交涉往来,也不过只于花岭镇之中而已。
只此花岭镇有两大奇妙之处,方使得它于四境之内赫赫有名,乃至于令振鹭山在听闻此事之后便即刻派了人下来查看,其轻重利弊,便全指于“花岭镇”三字之上。
其第一神妙之处正体现在它的名字上。花岭镇北邻振鹭山,东靠逐风岭,南有渝水,唯西行有一条小路通往渝城,难免交通闭塞,其人少与外界交流。只此逐风岭颇得神顾,漫山遍野开满鲜花,且当冬季树木皆已落叶枯死之时,其花束已然常开不败,故而逐风岭又被称之为“花岭”,以其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之景,成为当地奇观。山脚下的镇子自然也就称之为“花岭镇”,而目前三人跟随着村长所到的这所破旧庙宇,便是花岭镇的标志性建筑:花神庙。
某个事实便是,当方濯随着村长左拐右拐来到这座花神庙之前,他有一种极为强烈又缥缈不定的感觉,就是他被骗了。不过当是说来,此事也怨不得他:从那条长满青苔的小巷绕出来的瞬间,方濯清晰地听到柳轻绮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声响。再一回头便撞上唐云意一张大脸,伸着个脖子眯着眼,瞧着面前一片破败,目瞪口呆。这孩子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翩翩美少年,十六七岁风华正茂,眉间眼尾诗词文章,只可惜长了一张嘴,若是什么时候没来得及看着他让他不小心挣脱束缚了,此类假象就会被他举着大锤一击而破,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哎呀我的妈,”唐云意望庙兴叹,喃喃自语道,“这是花神庙?不说我还以为是停尸坊呢,谁家肯把神像停在这里啊,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方濯毫不犹豫,后退两步挡住了唐云意的视线,在他下意识发出疑问语气词的时候,一个肘子就击中了他的腹部。
唐云意的腰骤然一矮,捂着肚子,发出某种神秘莫测的难以名状的声响。他不敢再出声,弯着腰,狠狠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