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看来令人心生嫌恶。
他那双不停挣扎以求挣脱的双腿已经有些僵硬酸软,纯粹靠着本能才能让他用最后力气以膝盖顶住姜玄阳的小腹,突然从喉间发出一声呼噜噜似的低吼。浑身上下有如被热水猛地一浇,痛过以后就是一阵怪异的痛快,原本空无一物的额头忽的一痒,因为魔息彻底耗尽而缩回去的角倏地钻出来。
鳞片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爬满全身,最后几乎覆盖了整张脸,颈间生出的鳞片如刀刃般锋利,扎了姜玄阳一下。没有灵魂的傀儡也许感觉不到痛,但也因这鳞片的阻隔而下意识稍稍撤了手,方濯借此机会把头用力往上一顶,角恰好撞上姜玄阳额头。
这一下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上半身从这生死的管控中脱出,下一刻就立即翻身爬起。而姜玄阳被他这么一撞,双眼竟然划过一丝茫然,尽管身体也随着本能立刻爬起,要去夺刀的手却僵在原地,肩头微微抽搐,手指怎么也落不下去。
方濯被这突然反刍似的魔息一冲,喉头攒动,也是头晕眼花。他后退两步,靠在树干上,从地上的水洼里看到自己的脸,鳞片正在缓缓退去,那生在额上的两只角却流了血,怎么也收不回去。
他慢慢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地问:
“姜……”
姜玄阳猛地抬头,凶悍目光如同一只野兽,任谁看了也将心头一慌。但在凶狠下,还有一层水流似的温和的、突兀的恐惧和哀伤。他面目苍白,脸色狰狞,像是肉身在与灵魂争斗,寻找着那个真正正确的方向。
手僵在原地,抓刀也不是,抬起来也不是,完好的那只右臂死死控制着自己的行为,一行又一行的文字无声地从唇边飘出,分明听不到声音,可就是能让人窥得这恳求似的一星半点的话语:
快走吧,快走吧。
他听不到,看不见,说不出。可这虚幻里的声音又好像缥缈的波纹,轻轻飘飘地在心上泛着。
两道剑意凶猛而迅捷地倏忽立于身侧,削断了雨丝与发梢。叶云盏的身形几乎已经看不到了,方濯只能看到一柄巨大的东山剑牢牢压在苦行刀头顶,却又不得不抬起剑柄,在噼啪交手间将周遭竹林全砍个稀巴烂。一只手落上他的手腕,冰凉用力,把他轻飘飘就扯到自己身后。
他一转头,看到柳轻绮那张被大雨淋湿的脸,睫毛挂着水珠,脸上的雨水好似道道泪痕。
“走。”
同样是无声的一句话,却利剑一样刺穿了他的心防。竹林簌簌,天地喧嚣,生死却是没有一点儿声响的。
耳边那道刀声尚未劈临时,他一把反握住柳轻绮的手,感觉像牵住了一只轻飘飘的风筝。这个认知不知为何让他眼睛一酸,一把把他拽在怀里,紧紧按着他的后背,低头吻了一下,从喉咙里终于憋出了相见后最顺畅的一句话:
“我爱你。”
何为一把苦行刀在声音最后结尾的时候如闷雷砸下,狠狠劈向他的后脑。身后那道剑影没能追上,就算能够拦下,最后用一剑挑起来的也首先会是他被劈烂成两半的头盖骨。
但也许有时,“死”对于他来说,只是悄悄地一次奉献而已。
柳轻绮的双臂在他怀里挣扎,但他们谁都知道,现在这时递出这一剑是绝对接不住的。连叶云盏都接不住的这一刀,又有谁能从中幸存?方濯按紧了他的后脑,把他的脸牢牢按在自己完好的那只肩头上,这样当何为把他一劈成两半的时候,柳轻绮的脸至少不会溅上太多血。
但还没等他脑中开始回放走马灯,也就是刚把柳轻绮抱进怀里的瞬间,他听到一声微弱的惊叫声。
这声音源于尹鹤。他不知何时醒了,瞪着眼睛望着他的身后,随即是一声血肉剥离似的声音,随着大雨哗啦啦直浇而下。
方濯猛地回头,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