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出口,柳泽槐便立即想到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不好看。转头对视时,两人眼中都映照出了对方忽而阴沉的面庞,只是柳轻绮的眼神中还带着担忧,这种忧愁淹没了他一半,只剩下另外的半面尚在催促他进行思考。
他喃喃地说道:“我说呢……”
柳泽槐见他脸色不好,反倒又是他临危受命,在此刻没了之前的慌张,立即道:“表哥,毕竟事关重大,若无明确调查万不可随意下结论,免得错怪了人!”
“我知道,我不急,我会将此事先禀报掌门师叔,让他好好决断。”
柳轻绮眼神微沉,眼底有一丝杀意一闪而过。
“只不过,我尚在想一个问题……此前不曾留意,现在百思不得其解——”
“方濯有魔族血统的事情,到底谁是第一个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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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城所来“贵客”许多人都不知道,其中也包括方濯。但他甚至比柳泽槐更早一点知道蔓城袭击计划,因为有人给他提了醒。
这个人不是别的,正是已经死去的曲银光。
楚惊楼死后,两人拿他那具没头的尸体犯了难。给他安葬,柳泽槐觉得心里吃瘪。若将他随意抛至乱葬岗,不知这些尚未逸散的魔息是否会成为日后的隐患不说,“毒山”的事情从振鹭山而来,更是给柳泽槐提了醒,让他对待尸身都小心翼翼,尽量不给燕应叹留任何把柄。
如此,便只有葬在蔓城,埋在柳泽槐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但如此又招致了蔓城城主的不满,说一寸土地一寸金,哪是他柳泽槐能随意挥霍的。结果柳泽槐当真拿出金子要他换土,蔓城城主却又改口说,有些东西,就算是金银也换不得,其中一样就是自己的良心。
他义愤填膺得莫名其妙,大家都一头雾水。柳泽槐臭着脸往外送金子的手也顿在原地。身后的林樊率先领悟,十分紧张,已经做好了伸手去拉他的准备。果然,两三句话后柳泽槐回过味来,眉头一皱,脸色当即变得很不好看,可却并未发作。他的沉默在众人意料之外,连蔓城城主看他的目光都略有变动,而柳泽槐本人则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一抬手,金簪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随后他看了蔓城城主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林樊给蔓城城主带去了小青侯的最新“口谕”:
“老子之前听你的话是给你面子,不是甘心受你摆布。为了大局,我可以忍,但倘若你仍旧如此不知羞耻背道而驰,老子就也没必要再遵从这个规矩。那把金簪就算是少爷赏你的,你给我老老实实收着,然后收拾出半分闲地给我,我发誓,一旦事宜了结,我就会把这块地干干净净圆圆整整地还给你。可若你仍如此作威作福不识好歹,就别怪老子把尸体丢你家门口去!”
林樊也不含糊,原原本本地说完,行了个礼就走人。气得蔓城城主浑身发抖,骂林樊他不搭茬,一肚子气没处发,便派人跑到柳泽槐住处门口骂街,说要是他不给蔓城城主道歉,他们就将此事如实禀报靳长老。
为此,柳泽槐回应道:
“随你妈的便!”
三日后,蔓城城主在自家门口一大早突然被悬在门墙上的无头之身下要了纸笔,批下半分闲地,交予柳泽槐。
但实际上,柳泽槐虽然接了,却并未如他所说,要将楚惊楼埋在眼皮子底下。
他将楚惊楼的尸体交给了方濯。随后,要他吃掉。
方濯本来以为他开玩笑,直到他一转身,又拿来了两个贴着标签的瓶子,一个是酱油,一个是醋。
“……不是,”方濯道,“这是什么章程?”
他指指自己:“小青侯,我只是……有点黑虬血脉。不代表我真的要吃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