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明月光(8 / 9)

着星星点点的灵息,灰蒙蒙得如同迷雾,可这颜色中又分明渗着清透,已隐隐浮现出一把琴似的模样。楼澜以右手拨弦,左手迅速按住右手手腕,将那不住往外溢出的灵息用力压下,当机立断闭住听力,手上动作不断,虽是听不见了,琴音却依旧没有分毫紊乱,反倒愈弹愈快,而手下落点准确,没有拨错一根弦。

四感皆失,唯一还有可乘之机的便是触觉,这一缕奇香绝不放弃,虽已淡如云烟,却依旧顶着琴音催促,薄薄地将他拢在其中。他穿得严实,唯一裸露在外的便只有面颊和脖颈,于是肩头便好似有一双柔软的手按住,轻飘飘的嘴唇带着湿润,往侧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亲吻。眼耳舌鼻都可封住,可肌肤却无从控制,楼澜浑身一震,倏地宛如跌落花间,眼前明明黑暗一片,却突然浮现出数重光影。短促而急切,且如星光四溢,色块混杂扭曲,一触即逝,可这些飘飘渺渺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碎片却拼凑出了一瞬景象,分外熟悉。

他下意识想要去看清,往前扑了一下,手指便落于琴外,猛地一停。琴音停下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也骤然清晰,定睛一望,竟是自己已数年未归的家乡。头顶柳枝簌簌,树影倾斜,檐上偶有鸟雀停留,阳光像水一样躺在肩头。他太久没回去,这么多年来心中不甚想念,可不知为何却突然因此催起了乡愁。这淡淡的愁愈演愈烈、愈发愈盛,竟忍不住让他想要起身,随着这梦幻缥缈的牵引向前走一走,看真切些、再真切些——

可神思坠入幻梦的瞬间,他有意闭住的四感也骤然冲破束缚,耳边的寂静却好像一声隆钟,猛地将他惊醒两分。几乎是同时,他颈后一痛,针扎般的疼痛顺势淌入血管,狠狠将他从这虚渺的幻境中骤然拔出。楼澜倏地睁开眼睛,却已惊出一身冷汗:他早已不在檐上,而已逼近了檐角。脚下足有数丈空荡,夜风正从眼底刮过,这个高度若是没有灵息护体便直接跌落下去,不致粉身碎骨,却也可身受重伤。

楼澜冷汗一霎出遍全身。风吹过衣衫,吹得浑身冰凉,愈感觉后背湿透。可这阴毒的引诱与后怕尚在其后,清醒过来后,楼澜便立即听着弟子的琴音接上自己的曲调,一手托着琴迅速后退,果不其然,在身后发现了祁新雪的影子。

“师兄,你如何了?”

祁新雪收回银针,担忧地望着他。楼澜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便骤然一阵罡风闪过,他两眼微睁,当即转身,以一只手牢牢托住琴身,另一只手迅速中断琴音,自下而上用力一拨,琴弦都跟随震颤的同时,一道剑意已被一扫而出,横冲而去,生生与面前刀光撞个满怀,霎时将其击了个粉碎。

那黄衣女子已不知何时到了身前,手执一柄长刀,被这一串暴戾琴音震得后退两步,却牢牢立于檐角边缘。离得近了,方见她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胸口平静得异常,连起伏都没有。她以一种观照普通桌椅的眼神平静地扫过面前两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楼澜身上,神情冷淡沉静,冰冷得像一尊雕塑,竟能因这副人形与这神情的不适应性而令人浑身发麻。随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形突然消失。而就在下一刻,一道影子自头顶无声垂落,月光被遮了个彻底,代替月色重新出现在脚下的,是一道亮如白昼的刀锋。黄衣女子的身形骤然显现,于半空跃下,刀刃劈开一半的月亮,也自楼头急速坠落,如一道闪电般仿佛劈开了夜幕,直直劈向他的头顶。

而也在这时,她的另一只手自半空中展开,指尖生出数根细短的枝条,每一根树枝上都包着一朵小小的花苞。虽是闭合在一处,可却不难看到其正在展开、绽放,已有隐约异香自掌心飘摇而出。楼澜立即意识到方才让他入幻的罪魁祸首即来自于此,立即调转琴身连弹数音,这几下来得短促而果断,黄衣女子的身形迟滞了一下,可刀锋却依旧以一股不容置喙的速度和力道直劈而下,楼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