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明日(6 / 7)

明白很有可能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他望着魏涯山,时移事迁,可却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十年前。回到十年前柳一枕奔赴百宝巷后,他便听闻了掌门去世的消息。魏涯山匆匆接位,连个像样的典礼都没有。他知道他不在乎这个,可有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想问:

“师兄,你是不是有点怨我?”

“怨”了就再也过不去了,他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不止是以前的事,还有现在的。他和方濯在一起的事情他自认是他自私。若是传开,只会叫魏涯山难做。他知道魏涯山最开始的做法是正确的——分开两人,随即安排一人出师。可他却为了自己同意了这样的一段“违背伦理”的感情。他对魏涯山少一种“畏”,但他知道很多时候都只是师兄让着自己。他是为了他才做出的许多违反原则的决策,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可他虽问了,心里却早为魏涯山设置了一种答案:那就是否定。他唾弃自己的预设,但又无法遏制住这种自信。他知道魏涯山不会怨他。

但是魏涯山说:“若叫我怨,只怕这世上千千万万都叫我怨不尽。阿绮,不只是你,我谁也不怨。”他微微笑了一下,任什么人从这笑容中都看不出虚情假意,只能看到释然,“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师兄能做的就是推着你往前走一走、再走一走。只要你愿意活着,那做什么都可以。怨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徒增焦灼。我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什么也不会怨。哪怕是你师尊,我也不会怨。因为我知道怨没用。可是你和他是不一样的。我宁愿别人不高兴,也不希望你绝望。”

他长出一口气,眼中像闪烁着一分星子,但很快消失:“沈长梦说他曾经以为我是没有私心的人。可他错了。我这一副躯壳、这一张胸腔里,满当当的全是私心。”

柳轻绮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痛。这种疼让他好似行走在山崖边上,晃晃荡荡得只能听见狂风吹过耳畔的声音。脚下淅淅沥沥掉了一串,是碎石滚落崖底,俯身一望,云雾重重,深得连山都不见。他感到胸口奔涌着海雾,连心脏都被牵着疼,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不稳,顺着山崖往下坠落。他一翻身,手中剑握不紧,吐了出来。吐得那般凶,好像要把心肺也给一同吐出来踏个稀碎。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何处,立即直起身。面前的山崖却没有半分消散的痕迹,他深深地陷入到这无情的幻境之中去了。远处,他看到一个人吊在枯木上,低垂着头颅,手指僵长,脸色青白。

燕应叹来时的时间便是在“明日”。说来也怪,他对待白华门和振鹭山完全是两种态度。对待前者,仿佛只是山阶上一粒尘土,随手扫去便是。但是对于振鹭山却总是百般“礼遇”,来前,已玩笑似的将一切都告诉它。只是他现在的对手尚未从坍塌和死亡中完全恢复,哪怕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也无法胜过他。它所要做成的只有一件事——将魔族彻底阻隔在振鹭山之外,内里的东西,它要他一样也得不到。

可是明日、明日。未来永远也不会给他展示清楚它的风姿,哪怕是提前声明也没有任何用处。明日,明日。柳轻绮胃中翻滚,扶住了床头。自打十七岁以后,他便很少有这种控制不住自己吐意的情形。可短短三天便大放厥词。眼前昏昏沉沉,明丽苍白的天也暗得像摸不着对处的毛线头。魏涯山连忙扶住他,双眼相对的瞬间,他耳中突然再度奏响攻山时山门前炸开的琴音,那嘈嘈急急的声响像是手指敲打着桌面,那般冷酷却喧嚣。山前乌云般一片,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命丧于此。而他自己,则像一条河流,突然就从所有人的身旁流经。与世界彻底切断了联系,眼前只有那些强迫自己忘记的十年前的事情。这些过往就好像一把尖刀,时刻悬挂在头顶,只用一根细得不能再细的绳子拴着。直到有人始终跟在他身侧,用温言软语哄得他的注意力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