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光派手中,也有着观微门的把柄。两方心照不宣,都没有爆出来彼此的秘密,但是这样的关系是非常薄弱的,终有一日会破裂,也许就在明日。”
“故而,只要能让明光派先加入战局,振鹭山和魔族自然无法顾及其他,”冯进深深看他一眼,“能从观微手中拿到这个秘密最好。如果不能,那这个,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
柳轻绮坐在墓园门口,望着远方。他非常平静,平静到令人感觉到有些惶恐。方濯坐在他旁边。他知道柳轻绮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从容地回忆起方才所见。墓园中依旧有人徘徊,尚未离开。柳轻绮的衣襟上沾上了土,沉默半晌后,他将脸埋入臂弯,长长叹出一口气。
“若有一日我死了,也一定是被他折腾死的。”他的声音很低,“尽管我曾经设想过他是否真的没死……但我从来不敢相信过。”
“又瞎说什么,怎么就死不死的,”方濯轻声道,“我说话可能不好听,但是师尊,你别拿他当全部。他的死生,现在不是你一人的事。这儿有掌门师叔,咱们先回去吧。”
柳轻绮不言不语。他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袖,用力磨蹭了两下。方濯便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两人的掌心紧紧贴在一起,他能感受到柳轻绮手掌之间的黏腻。他出了一身冷汗。
多年思虑,忆及旧事的头痛难忍,将近十年的惶惑不安,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棺椁里是空的。
不,或者说,不完全空。漆黑的棺材内一应俱全——被褥、衣衫、常戴在身上的饰品,甚至还有一根已经褪了色的头绳。两只茶杯躺在枕边已然泛黄,一席锦被铺在棺底,却已染上了灰尘。旁边叠了几套看上去颇为鲜艳的少年衣衫,虽已不复当年鲜亮,可依旧能看出十年前的人是如何将它们一一挑出又认真叠好、仔仔细细地放到棺椁中。什么都有,唯有最重要的那个人没有。棺椁中旧年仍在,却又空无一人。
他所不能接受的一切,竟就这样发生了。这样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方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此刻无比庆幸今日竟然能有琼霜相助、让这些没事儿就来找他玩的同门下了山去,不然现在到底怎么解释,可能他犯难。可又如何总结现今情况?观微门主莫名其妙见到了死去十年的师父,又莫名其妙去挖坟。可问题是,墓碑被推倒、棺椁被掘出,见到的并非尸身也不是白骨,而是那不可解的数年谜团。迷离扑朔,空空荡荡。又当如何自处?
柳轻绮自打离开墓园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直至回到观微门。他倒是没有闭门谢客,默许了方濯跟在自己身后,任方濯怎么跟他说话也不回。
虽是不说,但方濯知道他这是被耍弄了个彻底,明白他是伤透了心。痛苦比愤怒更甚,十年来的忧心盖过了困惑,最终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几乎要彻底压垮他。
他一声不吭,比任何反应都更骇人。方濯宁愿他痛哭或是发泄,也不希望他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沉默太反常,平静也让人心跳如鼓。他牵着柳轻绮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半晌,低声说:
“师尊,你别这样。跟我说两句话。”
“说什么?”
柳轻绮强行打起精神,看着他笑了笑。
他的掌心被汗湿透,却又冰凉无比。尽管在尽力掩藏,可眼底却不□□露出些许痛楚、哀伤的神情。方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里无比难过。他的心都跟着那眼睫不停地轻轻颤动着,像开了一只眼睛,随着那看不见的心绪血淋淋地流着泪。
他低声说:“跟我聊聊天,师尊。”
“嗯,聊什么?”
“聊……聊聊以前的事情。”方濯紧紧握着他的手,“聊聊咱们之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