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囿于柳一枕的躯体中,方濯真想一下就扑到栏杆旁边,能最近距离地观察下面的人。心脏怦怦直跳,看得面颊和耳朵一同发烫,脸十分不争气地腾的一下就红了。他吞一口唾沫,心中暗叹道:“真好看……”心里痒痒得很,巴不得直接也跟着跳下去,与他并肩而立,拉着他的手好好地瞧一瞧、看一看。叶云盏果然没有骗他,这果然是他最风华正茂、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时候。
方濯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能恳求柳一枕不要到处乱晃,只钉在这里就好。幸好柳一枕不太爱看热闹,眼睛始终盯着楼台下看,短时间内应当没有想要行动的意思。他不做声,可眼下一切已尽收眼底,随后方濯便发现实际情况其实与柳泽槐描述的有所不同:两人压根就没多说什么话,互相报了名字,再多看对方一眼,柳轻绮就动手了。他一点也不像是要给柳泽槐反应机会的样子,飞起一脚就踹了上去,同时手抵住剑柄,金属刷的一声出鞘,破空之声竟能从擂台上一直穿到高台四处,令人后背一震,忍不住头皮发麻。
方濯定睛细细看了看,剑柄末梢扬一道红影,正随着他的身形意欲拍打手腕,此剑正是杳杳无疑。这说明杳杳剑早在英雄擂前便已经被柳一枕赠予徒弟,可为何杳杳打得这么快,伐檀却足足有五年方才出世呢?
这其中到底有何细枝末节,谁也不清楚,但多亏了真心镜,方濯总算是能一窥当年杳杳剑旧貌——十年后的杳杳剑是他亲手从宝乾湖底捞上来的,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湖水,一上来便趴在岸边咳嗽,还差点把水都甩到叶云盏身上。他湿漉漉地就地而坐,借着月光,慢慢推开剑鞘,可入目所见却让他傻了眼:杳杳剑身为一柄神兵,温酒浇过,见血无数,可剑锋却已全然锈迹斑斑,再见不到半分往日风华。如果不是叶云盏在旁确认这就是杳杳剑,外加虽是剑身已然生锈、可剑鞘却依旧古朴稳重,不见损毁,方濯简直就要怀疑是不是他捞错了。
他知晓此事本就没有经由柳轻绮同意,带把生锈的剑回去只怕更让他触景伤情,于是想方设法地要替他除锈。他和叶云盏两个人头痛脑热了一整天,左右寻不得法子,最后只能依靠他自己,用一张篾片先刮一遍,随后对着窗户细细地磨。从手指遍寻粗糙,到剑身渐次光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耗费了多长时间,可一想到回去后便能将杳杳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送归柳轻绮那千疮百孔的十年,他就觉得一阵激动,一想到他的脸,便几乎遏制不住满心的幸福,这幸福让他忍不住浑身一抖,可心脏重重一跳,无终止的忧虑便又重新涌上心头。
……若他不需要、不喜欢呢?
若他无令而出、带回来的不是回忆而是痛苦,他又该怎么办呢?
但无论如何,剑客手上不能没有剑。他不能任由这曾经的天之骄子像自愿被拔了牙的猛兽,向自己低头就等同于屈服于命运。叫柳轻绮就这样从此再也爬不出命运深渊吗?相较于触怒他而言,方濯自觉这更恐怖。若能叫他重新爬起来的方式只有一个,爱他的人定然不会轻易放弃。
想着,英雄擂上已是风云变幻,所有人目光都凝聚于其上,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战局变化。柳泽槐那狂劲儿是近几年被磨平的,十年前倒当真如他自己所说,狂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如今却是遇上了硬茬。这应当是摇影剑和杳杳剑第一次对垒,这此后将并肩而行又分隔数年的神兵方打一个照面,便狠狠地撞到了一起。顿时像是自剑锋深处发出一声尖啸,风声骤然而起,吹动满场衣袂纷飞,发丝纠缠在一处,一撤身,便又好似紧紧缠绕的毛线团被拽住了两头,再狠狠分开,扯得两边都痛。
少年人的争斗就好像烧着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将身遭的一切都彻底烧灼、吞没,不留半分余地,也不给自己和彼此一点喘息的空间。这一剑对上,两人不约而同收了手,柳泽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