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景,实则他已经一五一十同方濯讲过了:柳轻绮并没有说这样的话,相反,他几乎不曾思考,完全都没有犹疑。只是神色略有微妙,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时才终于告诉叶云盏,当时在蛮荒之地时,正是他误打误撞进了被乐念封印起来的黑虬栖息地,才得以逃脱魔族的追捕。
而当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去的,只是进去后好像身后的人就迷失了方向、找不到自己的身影。后来他发现此地有极为强烈的魔息,他一呼吸就感到头晕眼花,但这些气息似乎都丝丝缕缕向着方濯涌去,而方濯在昏迷中也不见什么异状,他自己靠得近些,那不适感更是有所消减,心头才隐隐有了这般猜测。
“但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与黑虬族有关,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也信了魔族这么多年的说辞,”柳轻绮微微皱起眉头,“直到后来,我在那处地方寻找魔石时,才在某处洞岩上看到了某种类似古书记载黑虬族和夕兰族的标记,我才发觉,也许他可能是。”
“但是,他是或不是,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他说得斩钉截铁,但神色却很凝重。想想也知道,做下一个承诺简单,坚守本心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众口悠悠,他能责令自己、甚至是方濯与他的血统和解,这俗世万千又如何能去坦然接受?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就算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但却也无法高兴起来。他自然要顾虑这些,一旦决心如此,就更要考虑这条不能回头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了。
叶云盏见他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连忙贡献自己跟来的价值,说:“怎么没有区别?黑虬族可都是它魔族圣女的血亲,以后魔族再来挑事,咱们就把这事儿提溜出来溜一遍,看看他们还好不好意思作威作福?”
柳轻绮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给什么一拳一个小朋友之类的回复,柳泽槐倒是觉得有趣,抚掌大笑起来。
“其实也未尝不可,表哥,要知道,只要这事儿出现了,那就一定有他的用处,”柳泽槐笑着一搂他的肩膀,“放心吧。谁就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至少方少侠现在的修行绝对不成问题了。当他成了天下第一,与黑虬是否有血缘又有什么关系?”
柳轻绮道:“只是……”
“好了,不要只是了,”柳泽槐迅速地冲叶云盏使了个眼色,“话至此,咱们现在谈谈别的。你徒弟现在在振鹭山闭关,有的是人看着,就算是魔族想要顺水推舟,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柳轻绮来也不是为了方濯这一件事,看柳泽槐有开启下一个话题的意愿,也只能点点头。只是抬眼时,却总觉得柳泽槐的神色似乎没有那么从容。
他立即明白过来,坐直身,看看柳泽槐,却被他一抬手:
“没事。叶门主不是外人,坐在这儿就是。”
接下来的事叶云盏就不知道了:“要聊什么?”
“聊点陈年旧事,”柳轻绮有些欲言又止的,“云盏,要不,你还是……”
“没事,我说了,叶门主不是外人,”柳泽槐长出一口气,再抬脸时,之前的那点笑意也好似被一盆水浇湿般,彻底消失了。
“只不过,我担心有些事你接受不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看着柳轻绮的。多年好友,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所思所想,柳轻绮即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的目光下意识一歪,朝着窗外的阳光投了一处去,沉默一阵,说道:
“水牢?”
“嗯。”
柳泽槐点点头。他突然笑了笑,又摇摇头。
“多年情谊,终是毁于一旦了。”
“……那,他说了吗?”
“都这样了他又怎么能不说呢?”柳泽槐笑着叹了口气,“这家伙骨头从来没硬过,除了卖女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