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观微门内尚面面相觑、苦苦等待时,叶云盏已经又去见了魏涯山。沈长梦借口要休息,早就离席而去,只不过背影看着格外恍惚,甚至带些萧瑟意味。两人都知道他这一晚上必然是睡不着了,但却也没有立场劝解。待到其他人都已退去后,窗外已然再度卷起深夜寒风。月色打在窗棂,像一只手紧紧将前路牢牢扣住。叶云盏在沈长梦离去后才终于喝上一杯水。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掌门位上,拎着一直水壶往嘴里水牛似的灌,末了一擦嘴:
“总算喝上水了。这小子来来往往都急得要命,完全不打算歇歇脚,头一回叫我喝酒差点喝吐。”
魏涯山头也不回:“要不要叫人给你打点醒酒汤?”
“算了吧,我还不需要这个,”叶云盏从椅子上跳下来,“师兄,我还得回去争分夺秒睡一觉,长话短说。这伐檀剑到底什么来头?杳杳剑倒确实是在宝乾湖底,只是若只用这双眼来看,完全看不到。可伐檀一经出鞘,那剑锋就好像从地底钻出来一样,慢慢便浮现在泥沙中,你说这也真挺怪的啊,为啥我就不行呢?”
叶云盏不知道这两把剑的来历,自然奇怪。魏涯山揉揉眉心,把柳轻绮之前交代的给他简单讲了,又收了叶云盏一阵目瞪口呆。他一激动就容易上蹿下跳问这问那,可魏涯山也不是柳一枕肚子里的蛔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把杳杳直接送到了柳轻绮手里,一把伐檀却在他死后两年才被铸造出来。他现在更关心一个问题:
“我觉得阿濯情况有点不对。他受什么刺激了?”
这人来时顺口说的一句话还真被他刻在了脑子里。叶云盏不叫了。他立在原地,表情也凝重两分,冲魏涯山指了指自己心口。
“之前都说他定力不好,只怕以后易失了心,现在倒是应验了,”他说,“遇到个故人。”
魏涯山动作一顿,表面上倒是很平静:“他从小长在山上,能认识的人咱们也都知道,是谁还能叫他就此失了道心?”
“别说,这个还真不认识,”叶云盏帮他收拾着桌子,“当日在云城,他和轻绮师兄救下来个小闺女,记得这个不?那闺女是花楼里的姑娘,被他暂时带客栈去了,还给人送了好一番把柄。后来叫他给送到了她情郎家,也算是从良了。”
魏涯山想了想,大抵是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事。只不过当时事发实在太多,方濯叫人随便嘴两句已经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了,故而这记忆在他脑中十分模糊。叶云盏接着道:
“这回回来,遇到的就是她。说是刚进人家家门不过一年,就被人污蔑红杏出墙,打断一条腿扔出家去了。而那家里主母本就不待见她,眼看着失去了丈夫的宠爱,便偷偷找到她,把她一只眼睛给毒瞎了。差点便死于街头的时候被个僧人救了,这才带回了庙里面,捡回一条命。后来也就留在那庙里潜心供佛。”
他说到这,顿了顿,又喝了口水。魏涯山啊了一声,哑口无言。叶云盏道:
“这不,正好就让他要躲人的时候碰到了。不过他估计也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当时的善意竟然导致了这么一个结果,当时就崩溃了,一个劲儿地哭一个劲儿地道歉,怎么劝也劝不住,把人姑娘都吓够呛。回来的路上也是一直魂不守舍的,说了些听不明白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想着赶紧带他回来找师兄,结果……”
他叹了口气。
“现在好了,谁也劝不了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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