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山海(2 / 7)

想起来这件事。他低头望去,这少年好像不打算让别人看到他不体面的地方,往后收了收。但也不难看见他的左腿臃肿不堪,明显在里面绑了什么东西。方濯看一眼,就知道柳轻绮对此肯定还有隐瞒。

不过估计再多给他十几年,他也不可能就这样从容地告诉他与柳泽槐的那一架把他的腿伤得够呛。这涉及到他的面子和尊严问题,而在这时,面对着柳泽槐的“师兄”,柳轻绮也不可能露怯。他欲盖弥彰地将腿往后缩了缩,挡住方濯的视线,说:“小伤而已。”

“我看着可不像小伤。只是小伤你师尊会不让你出门?”

柳轻绮看着他,轻轻一掀眼皮:“真不是什么大事。”

他含混而过,明显不打算多提,方濯也便识相不再多问,只是眼神还一直不断往他腿上游移。柳轻绮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这会儿方濯才有机会见识到为何他年少时的朋友几乎都说过他性情大变——噌的一下站起来,也不问是否,转头就走。走的时候姿势有点奇怪,左腿有点拖沓,果然是受了伤。他一声不吭,方濯不知道怎么了,赶紧要跟上去,却被柳轻绮转头狠狠瞪了一下。

“你跟着我干嘛?”

相处六七年,柳轻绮向来是温和待人,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方濯哪见过他这等凶悍劲儿?登时被瞪得愣了一下,但心上也好似长出来什么东西一样随风摇曳,盯得他心尖一颤,整个人竟好像要发一发抖。他心脏怦怦直跳,却不敢造次,好声好气地说:

“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柳轻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什么意思?”方濯的心骤然往下一坠,却听得柳轻绮道:“我知道你是柳泽槐的师兄,或许因为昨日之事对我颇有微词。但就算是再不喜欢我,也不至于如此吧?我的师兄弟可没有盯着人家的伤处看个不停的习惯!”

方濯虽说自己是天山剑派的人,可也不过只是隐藏身份的说辞,哪里真把自己当成人家门派的人过?是以被这一通说得怔怔,一头雾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拉人,无奈笑道:“真没这个意思。我怎么就不喜欢你了?我只是担心你的伤,我喜欢你,天底下没有谁比我更喜欢你了。”

柳轻绮看着他,眼中清亮亮地写着“你有病吧”四个大字。这眼神看着方濯一晃,倒是想起柳轻绮的确有这样的习惯,不喜欢给人看自己的伤,往往是好了之后才能得以一窥。这倒是年少时留下来的习惯,虽然吃足了爱面子的苦头,但余韵也不是那么容易便消散。

他年少时与成年后性格有些差距,导致只要发觉一星半点的相似处,便会让方濯有一种新奇感受。这感情略带兴奋,便由不得眼神最终变得直勾勾的。柳轻绮最初时的“错误认为”终于得以纠正,惊恐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管如何,啪地一下就甩开他的手,气沉丹田,扬起声音便喊:

“大师兄,快来啊,有变态——”

方濯赶紧道:“不是,你误会了,等等——”他可一点没忘记这时候的柳轻绮口中的“大师兄”到底是谁。尽管这也许是一场梦境,但他仍然不想直面太多的误会,抬手又要去抓他,柳轻绮骤然回身,掌心一道金光骤然一放,方濯随即察觉到胸口一痛,被这一掌生生拍出去数步远,这疼痛丝丝缕缕,风似的渗到骨子里,痛得他一愣,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这感受越来越清晰,让他不由停在原地,柳轻绮给了他一掌,自己也拍得手疼,毫不留恋转身就走,方濯压根没来得及喊他一句,便看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与此同时,一股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骤然涌入脑中,胸口嘶嘶发痛,像被捅了个大洞似的,风声卷着血肉,头顶闷雷作响,大雨将至。

“等等。”

他突然说。

这一声不知道是要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