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变化,最后也只能叹口气,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此时幼年时的柳轻绮还躺在他怀里,最开始害怕他,如今见到个陌生女子,身边的这个陌生人反倒又成了值得信任的人。方濯就感觉他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钻,好像要一直钻到手臂下才肯罢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与阿缘对视一阵,便扒着方濯往上窜,不敢让她靠近。
阿缘的目光在触及他时倏地变得格外柔软动情。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剑放在一边,伸出手来想要抱抱他。柳轻绮不让她碰,她不说话,只望着他,眼底的眷恋却好像可以溢出来。一双手臂停在半空,被屡屡拒绝也不生气,阿缘不急不恼,只是有些黯然地微微一笑。这样的神色骤然与三年前重合,再度让方濯确认了她的身份,犹豫着说:
“你,难不成你真是……”
“我姓燕。”阿缘慢慢地说。
方濯脑中像倏地炸开一道烟花,一阵剧烈的耳鸣骤然包裹了他。一时好似溺水一般,身躯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好像沉了一沉,但好在这耳鸣持续的时间也短,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咕噜爬起身,后退了两步。阿缘连忙也随之起身,连连摆了几下手,嘴唇都急白了,才勉强憋出来一句:
“我不,不带他走——”
方濯感到自己肩膀耸动,像是即将长满一背的刺:“你真是他母亲?”
“我不知道。”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就是你的孩子?”
“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她说的是比较顺的。方濯尽管早隐约有猜测,可看此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也吓得不轻,姓氏和认亲两件事加在一起足以让他汗毛倒竖,他不想让柳一枕把柳轻绮再度带走,可也不代表着他就能将这孩子拱手送给燕应叹!
“你是燕应叹的姊妹?”
他问道。
阿缘连连点头。方濯又道:
“我师尊是你的孩子?”
“我、有过……”
“那柳一枕……是你丈夫?”
阿缘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她上前一步,说出了最顺畅的那两个字:
“阿凛。”
“……好。”
方濯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好”什么,但好像现在只有“好”这个字可以概括他的内心。连跑带颠这么久,现在他倒是真的累了,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抱着柳轻绮坐下来,轻轻摸摸他的后脑,平淡地说:
“你就说吧,我怀里这个到底是什么?”
不等阿缘回话,他自己先低下头去,看看这孩子的脸,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我师尊,如果他是,他不可能不认得我。我也知道这肯定不是现实,如果这是,那么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他抬起脸,看着阿缘,“所以你说吧,这是一段幻境,还是又入了谁的梦?柳一枕尚存于世,甘棠村的陈设也不如往常,若非我真的回到二十年前,想必,便只因是阁下手笔吧。”
阿缘微微笑了一下。
“阿濯。”她随着他坐下,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我知道你。”
她的眼神很温柔。而有的话,尽管不用出口,仅凭这双眼睛,彼此便已经明晰了。
方濯不由低下头,又有点不好意思。他总有一种好像见到了心上人母亲的错觉,尽管阿缘自己都没有完全承认,但——若只说是这样的眼神,谁能不从里面读出包含在怅然若失中的一点温暖色彩。那颜色像是欣慰,又像是某种切切之爱,让那完全不知此人究竟是谁的过路人看一眼,也会深陷入其中。他听到她慢慢地说:
“我的孩子,刚出生不久,我便……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但如果,他真的是——”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