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血月(6 / 6)

亮、穿得也亮,像夜间的一枚星子落地。身遭萦绕万千剑气,面目冷凝,杀意奇重,步步紧逼毫不留情,一开一合间均如高举鬼头刀。寂静夜间登时光滑四溢,似电闪雷鸣。虞凌叮叮当当与他交手几阵,突然一回头。

“解淮!你执迷不悟!”

话音未落,突然喉间一卡。头顶登时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又是一道、另一道。虞凌横剑挡住前方攻势,抬眼一看,身形当即僵在原地——

但见当头星光闪烁,隐隐若江流浩荡,分分直指头顶,像丛林间的猎人眯起双眼窥视罩门。再定睛一看,才发觉那根本就不是星光,而是剑光:数把利剑不知何时已经悬于头上,倒挂霜天,以月光做锦帛,拂过双刃,听闻擦的一响。再低头一看地面,先前带来的人身遭武器全部消失不见,竟不知何时已凝成数把利剑立于半空。而解淮于身后负手,略向前走一步。头顶剑鸣数尺,亦微微下沉。一把剑锋登时抵上肩头、距离命脉近一寸之遥,身后靠近一段霜风似的身影,一个陌生但清越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姓虞的,我看你是完全不知道弃子是什么意思。”

“叶——呃!”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喉间,化为痛苦的一哼。虞凌的手臂被这人一把钳住,按着肩膀只往后一掰,便听闻咔嗒一声,手臂连带着袖口稀稀拉拉往下一落,虞凌面上立即覆上半层细汗,整个人迅速向上一蹬,却被一剑抵住喉头,动不了了。

“师兄,”叶云盏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夜风中抬头,“这人废话如此之多,看我拔了他舌头!”

“叶云盏!”虞凌忍着痛一仰头,“魏涯山真是疯了,怎么会让你——”

叶云盏一把钳住他的下颌,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随之手指骤然用力,便传来了隐隐关节错位的声音。虞凌瞪大双眼,手中长剑爆闪,抬手便要刺去,却忽的感到手腕一沉,连带着本人都被向后一扯。他一口气吸到喉头,还没来得及吐出,叶云盏便已逼至身前,一手紧扣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剑锋但一闪,噗的一声,浓重的血腥气瞬间便溢满整个口腔。

血从舌根滚落喉头,一腔火似的嘟嘟囔囔得进了腹腔,烧得他四肢剧痛,头颅仿佛要爆开一般,每一根神经上都嵌着滚烫的岩浆似的洪流。此刻这洪流好像一块枯叶,磨损着肺腑与五官,割裂了血肉与筋脉,在心脏的边缘来回辗转、研磨,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汩汩律动着绝无半分停息意图……

面前人的眼睛像一轮月亮,登时便被血色覆盖。虞凌咳嗽两声,却只能从喉间溢出些许野兽似的轰鸣。叶云盏后退一步,以防那东西摔在自己身上,颇为嫌弃地一皱眉。他的面容原本明净顺和,只是在此刻柔顺尽失,锐利冷峻似悬崖万丈,一眼望去,唯有隐隐迷雾扑朔迷离。

他一把扭过虞凌,压在手下,从怀中掏出一套绳索勒住他的脖子,向下一压便制于膝盖之下。一套动作从善如流,做完这一切才对解淮说:

“师兄,我先将这厮送回振鹭山,随后再来接你们!”

“不必,”解淮道,“你去了,就不必再回来,以防有后招。”

叶云盏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点点头。不用说也知道,虞凌落到他手里肯定得不着什么好。他一发完狠,便又难得这般乖顺,带着人便火急火燎地走了。解淮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天际尽头,才略略一松手,漫天的利剑像雨点似的噼里啪啦落下来,他瞥了一眼,便转身要往密林里走,倏地见林中灵息浮动,一道流星似的金光直冲而上,一头撞破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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