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意图闭耳静神的弟子大为震撼,而同时,也招来了云婳婉的不快,说柳轻绮就这样轻易地破了他二人卧龙凤雏之名,这就是叛徒!
柳轻绮收着袖子,笑嘻嘻地不吭声。挥舞了一晚上东山剑当托的叶云盏顶着一双黑眼圈过来,一把将柳轻绮的琴抢来,高兴地说,来来来师姐,师兄不跟你干了,我来,我的琴也弹得非常难听……
的确如此。他一拨琴弦,包括云婳婉在内,所有人就都要捂住耳朵尖叫。叶云盏狂妄至极,一边瞎弹一边哈哈大笑,最后追着方濯跑了两里地,两人在竹林旁边打了一架,才算收手。
但总的说来,无论是苦中作乐也好,没心没肺也罢,这个年方濯过得还算是相当不错。他经历了此前想都不敢想的这些大难,数次捡回一条命后,其心也就从容积淀许多。以往他眼底不爱藏沙子,现在看开一些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喻啸歌他沉默不语,对着呜哩哇啦乱叫的叶云盏也不出言回击,随后才发现,原来当个甩手掌柜,真的这么快乐。
但他的个性、经历和命运与柳轻绮不同,故而他只是短暂地品尝了一下甜头,便又更快地投入早出晚归的洪流之中。他没有自己的生辰,过了年,便就算又长一岁。诚然他自己也不在乎这些形式,但被柳轻绮往怀里当胸塞了个小香炉的时候,还是有些愣怔,摸摸鼻子,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屋里挺黑,柳轻绮没点灯。但就着窗外微弱的细雪的反光,他还是看到他星光似的眼睛和温柔的笑意。
“生辰快乐啊宝贝儿。”
方濯脑中浆糊一片,托着那只香炉,想了半天,才醍醐灌顶。他如梦初醒,无奈地笑笑,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定的日子,不是今天……”
“就是因为不是今天。若是今天,我还不送了呢,”柳轻绮笑道,“送生辰礼,要的不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等到了那天你们几个就自己玩去吧,我就不去了。反正你们的东西我已经送好了。”
方濯的心噼里啪啦地软,跟放烟花似的四处溅射,他也懒得维持表面了,一滩烂泥似的往柳轻绮身上趴,香炉绝对不轻,他将它揣在怀里,就像一尊塑像似的沉沉地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声音还很忸怩,带着些羞涩至极的意味:
“师尊,你真好……”
他将香炉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来,柔情百转,婉曲羞赧:“这是什么呀?”
“香炉。”
柳轻绮说。方濯盯着他。柳轻绮沉默半晌,解释说:“可以点香的,嗯……你睡觉或者修炼的时候都能用。”
他胡乱比划了一下,犹豫道:“点香懂什么意思吗?”
“……”
当然不是普通的香炉,方濯平常基本上不太用这东西,后来点了之后,就明显感到修炼进程加快,睡眠质量大幅提高,如果点着修炼,一夜事半功倍,如果决定睡觉,脑袋沾上枕头就能安眠,到第二天清晨黎明初至睁眼,周身欢畅,神清气爽,连个梦都不做。
他是个身世散佚的孩子,具体的生辰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要素,若非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怎么着都行。这是数年来相处、生活的顿悟,是已然不会再为此而伤脑筋的写照。
但庆祝照样庆祝。只是这样的庆祝与民间似乎也有不同,玩得好的哥几个挑个彼此都没什么事的闲适日子出去玩一圈,吃吃喝喝笑嘻嘻地乱晃,最后一碰杯,庆祝又多活了一年,至于究竟从什么时候才真正算起,随便,探求这个,不如细忖当下一口酒。
柳轻绮这时候一般不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玩。他虽然不在乎这个身份,但有时候还挺在乎脸面。和云婳婉、叶云盏出门与和弟子出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在弟子面前不好畅通无阻地甩锅,就总感觉生活少了些闲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