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倒也像一株垂头丧气的棉花。解淮知道他心情复杂,不欲打扰他,只靠在墙边静静沉思。但就算再不安,观景台上可还坐着个极度危险分子,就算是喻啸歌想公报私仇重伤方濯,也比叫他就此血溅当场要好。
毕竟,在喻啸歌之外,云端的最尽头,还坐着一个随时随刻等待着出手的人。
守朴已经端坐席上很久了。他修行多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是以非常轻松地看到了振鹭山观景台上的变化,也能在同时分神去关注阵内方濯的反应。掌中灵光轻动,虽然被遮盖于掌中,却仍旧在漫不经心间流露出些许痕迹,分明是一把银针。
飞乌山周堂主坐于一侧,面上无半分波动。二人都是一副严肃面貌,看上去十分不近人情,气质过于相同,故而虽然眉眼间半分不像,却总让人第一眼便认混。此时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佩剑,眼中流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神色。若现在振鹭山诸人可以读懂他的心、得知在几日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便会在周堂主的回忆中听到这样的对话:
“此针,确保可以万无一失吗?”
“自然是可以的。这是魔教秘物,只需一针,便可封经锁脉、显出原形。据传为天碎琼所制,就是为了对付黑虬,乐九晞那样强大的魔族都死了,区区一个小弟子不在话下。”
“非得杀吗?”
周堂主此话一出,守朴便抬起头来,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都跳跃着些许嘲讽般的微笑,眼尾往下一坠,像是将落的雨,可眼下的青白和僵白的脸色却又将人一把拉回现实,如同身处冰窟之中,只一对眼,便会不由打个寒颤。
他若有所思地说:“堂主这是不想杀他?”
“并非,”周堂主眉宇一凛,手指轻轻一缩,无端有些紧张,“只是,这是观微门主座下大弟子,若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岂不是会招致振鹭山的怒火?”
“他们当然可以怒,但修真界诸多门派皆在此,此针只要打入方濯体内,便会暴露他是魔族的事实。就算他死了,也是以一个魔族逆徒的身份死的,振鹭山倒是想怒,可有什么用?它越生气,便越会与诸君站在对立面。死一个弟子罢了,魏掌门那么聪明的人,不会在意的。”
守朴很少笑,但也许是终于能够目睹这魔教秘物的原因,他笑了不少次。掌中把玩着几根银针,依稀可见上面紫黑魔息,只不过用袖子一拢,便消失无踪。
周堂主站在一侧,有些局促,眉宇轻皱,似乎很是不满。半晌才犹豫道:“可是——”
“周堂主,为人可莫要妇人之仁,”守朴打断了他,眼皮一掀,那眸光便冰冻似的凉,狠狠地刺在了周堂主脸上,“魏涯山是个聪明人,他保不齐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杀了裴千影的就是这个方濯,若魏涯山当真想要带着他来到我派一探玄机,所有的事情就都会暴露了,此人必死无疑。”
银针在掌中出现又消失,轻飘飘于指缝里冒了个头,又隐没在掌纹中。守朴坐得笔直,目光一刻不停地追随着方濯的身影,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当然也发觉了这台上诡谲,但幕后是否有隐情,他不在乎。两方打得最热火朝天、最好是上升到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的地步,最容易将场外的暗中调动视为对决中的意外,才是他想要的。
守朴盯紧了阵中,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两下,像碎裂的陶片划在墙上的声音。
只消一回,只消一个特殊的、合适的时机……
在方濯背手、速退数步似乎打算暂时撤离时,守朴手指微动,那三根银针已似雪花战栗般探出些许。或许,这恰便是最好时机,守朴眼神微垂,最后看了一眼掌中银针,估量了一下两方距离,正欲出手时,却突然听到周堂主在一侧突然喊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