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自然。不过我更清楚你,师兄。”
两人四目相对。叶云盏神色平静,但眼神已微微有些动荡。他轻低着眉头,唇角却勾上一抹笑意,像暖春时山脚回温的泉水,卷过寒冬的末尾,在村落尽头似小山般攀起,又被春风拂落:
“你能带着他赶这么久的路,我知道你辛苦。师兄我帮不上你,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也不在身边,我挺愧疚的师兄,但我也不能做什么,也就只好在现在跟你说——”
“欢迎回家。”
叶云盏蓦地一笑。
“外面总没有家里好,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走了,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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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绮明白叶云盏在说什么。虽然他驴唇不对马嘴,前后逻辑也像是被生生塞了三口馒头那样噎得慌,但他明白,且非常明白。
叶云盏对他的怕是方方面面的。他怕他怪罪上自己,也怕他误解自己的意思,同时还害怕他在外面遭到危险,也怕他再也回不来。
而这样的恐惧告诉方濯,他或许会表示理解,但绝对不能感同身受。
也许曾经如此般走出山门便可能再也无法回来的日子过得太多了,竟在多年后又令在座诸人受到了反噬。柳轻绮自然不可能再也不下山,也当然没有“回来了就不再走了”一说,但他明白叶云盏是什么意思。
他能带着方濯跑这么远的路,甚至可以拖着一个人还能在数人追杀中活下来,那便说明,他有活着的能力,也有活着的资本。
叶云盏是在暗暗提点他。也在悄悄提醒他正视,他这样拼死地杀出重围,到底是为了什么?
柳轻绮没给他什么回应。他明白,但习惯了装傻。所幸叶云盏也习惯了他装傻,如果真的从他口中听到什么誓言,说不定他也会吓得半途就厥过去,缩头缩脑地进了观微门,一见到方濯就本性暴露,啪一下拍上他的后背,差点给人把胆汁拍出来。
方濯没什么大事,胳膊脱臼了,养两三天就不疼了。几天后照样活蹦乱跳,比没伤的时候还要活跃,动作一能畅通无阻了,便一下子跳起来,操着剑跑到东山门去,好巧不巧在门口碰上了凌香绵。
此事也是值得一品的。方濯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就是怕他走了,而到了一看,却见此人躺在一只躺椅上,正靠在门口老神在在地晒太阳。
脸上依旧是那张皱皱巴巴的糙汉脸,胡子茂密如草木,拔一把下来都能塞灶台里充当茅草,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仰面晃个不停,还一个劲儿地哼歌,唱得还挺好听,听着他的小曲儿,完全想不到发出这动静的竟然长这样。
他没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方濯老远就看见了他,不由缓了脚步。凌香绵闭着眼睛,晃来晃去,声音却带着笑传来:
“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走。”
方濯也不再犹豫,两步走到凌香绵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冲着他干脆行一礼,低头道:
“弟子方濯,斗胆请师公在离山前传授剑招!”
凌香绵依旧没掀眼皮,手指却落在扶手上轻轻扣了扣,笑道:“我有什么可教?我可没得教,你是观微门下的弟子,却要来学习东山剑法,此事是否合理?”
方濯道:“弟子并不求师公传授东山剑法,而只求师公愿意指点一二。”
“这种事,谁都能做,现在的灵台倾天雁然,乃至你师尊,”凌香绵顿一顿,“或者叶云盏,他也勉强可以吧。能做你师父的海了去了,随便抓一个便是。不必非得是我。”
“山上的确很多高手,其境界也是弟子一生所难及的。但复道剑只有一个,且此生也只能有一个。”
方濯跪在地上,说到这儿却抬起头看他,不出意料正对上凌香绵的目光,这人从躺椅上撑起了一点,有些意外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