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可谓——
可那又怎样?
面上一阵热流,像是被鲜血浸透。他回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切脸上有血污的人,一切曾经徘徊于生死边缘、可最终还是落入悬崖的人。
死亡面前,从无高低贵贱。一具棺椁封存了柳一枕的性命,滞留了柳轻绮的记忆,但无论如何,这具棺椁中存放着便是他已消逝的生命,他已经死了!
而至少现在,想见的人还活着。
方濯感到一阵头晕。他蹲下身,不由用手抱住了头——自然,这是他现实中的躯体已因魔息即将爆体而出现的自救反应,将心口牢牢护在双臂间,就好像正面临着所无法忍受的痛苦。
他的脑中闪回过无数的事:死于权谋中的人,死在阴谋里的人,死于水面上的无辜的人,或是从阁楼一跃而下的人。想活的人,想死的人,自救的人,连最后的瞬间都无法抓住的莫名便已在一眨眼间便坠入黄泉的人。
生死之际,人的身份、心绪、性情,已全然不重要。
最终将会落于眼中的,也不过一抔黄土而已。
死亡也许会是最终的宿命。但……
方濯不由回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看到的灵堂里鲜血溅地的一瞬。突然,他的喉咙仿佛也被刀剑割开般一阵疼痛,一股窒息感涌上眉头,试探性似的冲击着他的眼眶。
眼中血和眼泪一起流。涂得脸上狼狈不堪,他双膝一软,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使他双手掩面,一个劲儿地敲打着自己的双眼,可至少在梦中,脑内却从未有过如此清明。
但,有人不想他死。
他的生命不是一个人的,而还牵扯到另一人的死活。
人们都知道在梦里尽量不要思考。梦是意识的还原,是真实想法的映衬,而绝对的真实从来不需要思考,疲倦到顶点便会催使人们以直觉处事。人要尊重梦,敬重梦,无论这样的梦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那都是自我的反应,命运的馈赠。
可方濯好似进入了某种油盐不进的态势,他抱着脑袋,心头却思索不休。越想头越痛,耳鸣愈烈,好像一束日光集中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即将便会使他爆体而亡,他却一直没有放弃想。
想。去想。
他需要什么?他能做什么?他必须得做什么?最终他必须要做成什么?
答案也很清晰,压根就不需要过多考虑。
活着。
他得活着。
他必须要活着。活着才能做接下来的事,活着才能确定他自己的身份,活着才能去展现他无从落脚的热烈的感情,活着才能让他暂时逃离阴影、去寻找真正正确的出路。
……只有活着,才能让柳轻绮也活着。尽管并没有理由与证据,但全然不用如何思索,方濯便已在瞬间回归了理性的河流,前所未有地承认过这条真理。
只有他活着,柳轻绮才能活着。
他们的性命被柳轻绮单方面绑在一起,无论他愿意与否,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他就必须咬着牙走到头。
无论如何,若阎王想借此收走他的生命,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有这样的能力。
若他将死在这里,也必须是与命运抗争到最后、实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甘愿赴死,他要活着,必须活着!
也许方濯就是在那时候终于走出这一场漫长的梦境的。他一边做一边忘,走了很多路,也忘了很多事。如果我们能用笔记录下他这一场长梦的星星点点,将会发现其中其实有很多都不是他自己的故事:他爱的,他恨的,他曾有印象的,或曾经只与他擦肩而过而他却从来都没有留意过的。
他的梦境被万千世事点缀,繁耀得如同星空,可细细瞧去,一分一秒都陷入无穷无尽的烂